汪素云倒也直接,她笑道:“你说你一个小姑娘家家的,经营那么多生意多不方便,要不然这样,我入股你的葡萄酒作坊,你意下如何?”
单单一个葡萄酒,她便分了三个档次,高档的葡萄酒更是价格不菲,装酒的瓶子也是用的上等的玉器。虽说贵,可还是有不少高门大户都抢着买。还有最次等的葡萄酒,价格便宜,可架不上住受众广。汪素云只要想到葡萄酒的收益,她便眼红心热。她打听过了,赵夕不过是个小山村来的农家女,半分靠山都没有。既然如此,可怪不得她了。赵夕一听,面露惋惜道:“承蒙章夫人抬爱,只是葡萄酒的生意我准备卖给京城的一位大人物,差点就谈妥了。”
京中大人物多如牛毛,汪素云纵使与凉州太守关系亲密,可也不敢贸然动她。只是,她得尽快找到应对之策。果然,汪素云听了这话一怔,收起了假笑问道:“喔?是哪位大人物?”
说这话时一脸犹疑,显然是不相信的。赵夕十分淡定,为难道:“作坊还未交到她手上,我暂时不能对外讲。”
看她的神情也不像撒谎,况且这种谎话又能骗几日?是以,汪素云也不敢确定了,只是笑道:“那好吧,若是到了月底,你的作坊还未卖给旁人,那就卖给我吧!”
听她的语气似乎没有转圜的余地,赵夕垂下眸子应道:“好,那我就先谢过章夫人了。”
索性也就大半个月的事情,汪素云还挺有耐心,又客套地同她聊了几句,才让人送客。离开了章府,赵夕的眼神彻底冷了下来。回到家中,她立即给白玉县的姜老爷写了一封信,看他有没有门路,她想向朝廷捐银。将写好的信装起来,她派了可靠的人去送信。想了想,她又让小青去查查各个铺子里还能拿出多少银子来。“赵夕姐,你这是要做什么呀?”
小青一惊。赵夕叹了口气,轻声说道:“汪素云想买我的葡萄酒作坊——”此人贪得无厌,她若是轻易将葡萄酒作坊交出去了,只怕手中的其它产业也守不住了。一想到死状凄惨的砚台,她的眼神便有些冷。如此恶毒之人,她实属不想如了她的意。小青听了有些着急:“那怎么办?我们是不是要把作坊卖给她?”
说着,不知想到了什么,她哼道:“她肯定不想出高价买!”
说完见赵夕没说话,她又问道:“赵夕姐,你打算怎么办?”
“马大夫不是说边关正在打仗么?既然这样,我便凑一大笔银子捐给朝廷,若是能引起朝廷关注,汪素云就不敢动我了。”
提到马大夫,赵夕有些不解。他十数年没有离开过赵家村,临老了却要去边关。至于原因,他也不肯多说。小青听了,还是一脸担心,倒不是别的,她怕赵夕惹恼了汪素云会招来杀身之祸。赵夕知道她的担心,安慰道:“你别担心,我心里有数的。”
过了两日,姜老爷给了回复,说是认识的官老爷在京中排不上面,向朝廷捐银之事有些困难。赵夕拿着书信沉默了一下,随后让小青将赵石头找来。没想到同赵石头一起前来的还有弟弟赵潇。他最近一直府城的私塾上学,姐姐又另外给他请了个武师父,说是文武兼修。听说家里有急事,便立即跟着回来了。看到弟弟,赵夕立即有了打算:“小潇,你同石头叔一起去边关找马大夫——”依着马大夫的医术,定能在军中立足。若是由他牵线捐银,此事办起来也不难。“姐姐,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赵潇一头雾水。不过他素来听姐姐的话,揣着厚厚的银票便与赵石头偷偷出发了。日子一天天过去,城中突然发生了一件大事,听说朝廷查到有人贩卖私盐,而来源竟是凉州府城。要知道,贩卖私盐可是重罪,此消息一出,便在城中引起了轩然大波。身为凉州府城的太守,廖青贵更是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不论贩卖私盐与他有没有关系,他都脱不了责任。他没办法,只好下令让彻查城中的商贩,尤其是进出城中的物品。“大人,属下以为此事应当从经过府城的商队查起——”知州司柄南提议道。闻言,廖青贵觉得有道理,立即让人着手去查。眼看到了月底,赵石头和弟弟那边一点消息都没传回来,也不知道到了边关没有。这日,章府又来人请她,说是夫人有要事相商。赵夕想了想,便上了马车。到了章府,汪素云已经在正厅候着了。她一见赵夕,便笑道:“赵姑娘,听说你手里的葡萄酒作坊还没卖出去?怎么,京中那位大人物不肯买了?”
现在看来,她口中的那位大人物怕也是唬她的。哪知赵夕竟摇了摇头:“是我不肯卖了,章夫人,这作坊我不卖了。”
她从来就没有打算卖过作坊,只因汪素云想侵吞自己的产业便逼着她贱卖,实属可笑!汪素云愣了一下,随即笑道:“赵姑娘,你今日卖给我还能得到一笔银子,若是过了今日,这作坊出了什么问题,你可就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满是威胁的语气,赵夕哪里听不出来。她抬起脸,正色道:“章夫人有所不知,听说边关交战,我赵夕虽为女儿身,却也深知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所以我已经决定将葡萄酒作坊的收益拿出一半捐给朝廷,此前我已经凑了八万两银子送往边关了。”
话落,汪素云惊住了。她怎么也想不到,面前这个小丫头片子竟会使出这招釜底抽薪!她气笑了:“赵姑娘这是怎么都不肯与我交好了?”
“章夫人哪里的话,您是廖太守的妻舅夫人,廖太守高风亮节,若是知道我此举定然也会十分欣慰的。”
赵夕一脸惶恐道。汪素云紧紧地盯着她,一时说不出话来。她冷笑道,小姑娘年纪小,尚不懂事,竟敢如此与她交恶!赵夕提出告辞,汪素云也没拦着,在凉州府城的地盘上,她有的是办法治她!哪知道才出了章府的大门,一群官兵便将她包围了。“大胆赵夕,竟敢贩卖私盐,如今证据确凿,我等奉太守大人之令将你捉拿归案!”
领头的士兵高声说道。贩卖私盐?赵夕怔住了。她一脸冷静地看着对方,嗤道:“胡说八道!我分明做的是正经生意,岂容你们冤枉。”
“冤枉?你运私盐的商队都被我们截了下来,如今正关在府衙的大牢里!”
领头的士兵冷笑道。说着,使了个眼色,便有两人冲上来抓住了她。商队?姜老爷最近是有一支商队进京,可运的是葡萄酒呀!怎么会变成了私盐?定然是有人在陷害她!此时太守府里,廖青贵抓了赵夕,自认为是破了案,便立即向朝廷上折子,他也好将功赎罪。一旁的知府巴临问道:“大人,若说她贩卖私盐,可她是如何与京城那边联系的?还有,她的私盐是从哪里来的?”
毕竟私盐是江南采制,一个普通的商女是如何拿到私盐的?司柄南看了他一眼,难得他聪明了一回,只是廖青贵并没有听进去,他不耐烦地摆手道:“所谓奸商奸商,她自然有自己的途径,我只需将此事上禀给朝廷,其它的就不管了。”
他分明是怕受牵连,故而才想早早地破案。巴临心知肚明,也不敢再说什么了。出了太守府,巴临想邀司柄南去喝一杯,却被婉拒了。巴临只好甩了甩双袖,自己去小酌一杯。“老爷,您先前不是觉得廖太守更适合当这个替罪羊吗?”
见四下无人,司柄南的心腹低声问道。司柄南叹了口气:“不知何人将私盐一事捅到了皇上跟前,我的部署还来不及实施,如今只能尽快撇开关系。”
说到这里,他冲心腹招了招手,凑近了低声交代了几句。而大牢里,赵夕震惊地发现,隔壁牢房里关的竟然是程淮!她看着地上一身狼狈的年轻男子,连着唤了好几声。程淮睁开眼睛看向她,目露疑惑,刚想闭上眼睛,便听她轻声说道:“程公子,我是赵夕呀,之前在宁安县,你买过我的糖葫芦和菜谱的!对了,我还欠着你一顿酸菜鱼呢!”
闻言,程淮眼中闪过一丝光亮,他撑坐起来,声音沙哑道:“是你?”
赵夕点了点头。曾经的白面书生,如今瞧着,头发凌乱,脸上还染着血迹,一身破衣服散发着血腥味,实在让人唏嘘。她想了想,还是提了砚台的事:“砚台他——”没想到程淮的脸色沉了下去,一脸阴郁道:“我知道——”他们就将砚台关在隔壁,生生地折磨着他,他亲眼看见他们剜了砚台的双眼,无论他怎么哀求,他们都不肯放过他!赵夕不明白,问道:“汪素云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了悦来酒楼的地契。”
他自嘲道。那份地契他根本就不知道在何处,可汪素云咬定了他知情,便一直将他关到了现在。赵夕一下子便想明白了,突然有些同情他,安慰道:“程老爷也是用心良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