亥时已过,昏暗的密室里,竹山尊对着一副画像,喃喃自语,画像前面还有一个香案,上面排着一个牌位。“世人只怕都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吧?你不比你九弟,至少有两个儿子还能上柱香祭奠一下。也只有我了,这点纸钱,在下面别委屈自己。若你们兄弟二人在一起,互相照应点。你也该改改脾气,说不得还要靠容桓多帮你。”
竹山尊的越说越悲凉,凄凄不似向前声,哪有旖旎风光时那边娇柔。“来喝,这是你生前最爱喝的酒。多喝点,我陪你一起喝!”
竹山尊取出一坛酒,打开塑封,撒在地上之后,他又自取了一碗,自斟自饮。不到半炷香的时间,就醉了。“淳阙~我对不起你~我……之前的事就不说了~你肯定也,也听烦了……嗝。但,但有一件事,最,最近的。我算计了,算计了你的侄儿。不对,是咱的侄儿。我……我对不起你,也对,对不起那个孩子!嗝!”
竹山尊已从微醺到醉的言语结巴,可他始终如一的对着画像念叨着。只是那牌位,已被他抱在怀里。“你若真觉得对不起,那就还算你有些良心……”突然一道声音传来,令竹山尊的酒意顿时消了一半。“淳阙!是你吗?”
竹山尊发疯一样的寻找声音的来源,寻觅间,还拉下一条帷幔。可无论是他找遍密室,寝殿,正殿还是殿外空旷静谧的令人窒息的广场,都没有寻到淳阙的身影。“哈哈哈!”
竹山尊扑通一下,跌落在地,他疯狂的大笑着,最后笑着笑着哭了,流下了眼泪。竹山尊心里清楚,不可能是淳阙,他再也不会回来了。深夜,福州城郊外。“还放不下?”
一袭南疆异域服装的身影,出现在全福州最高的云雾山峰顶。这里恰好可以俯瞰整个,位于山谷里的九曲十八弯。“你来了?什么放不放得下的。不过是心里的结和那份愧疚罢了!”
与他对谈之人,也不转身,只闻其声就能辨出来者是谁。“你们中原人,话都得绕一圈,令人听不懂。哪像我们南疆人,有话就直说,你要真还想着他,就去看看他。”
那南疆人语气和字里行间,都是南疆人性格豪放,不拘小节。“你不吃醋?”
赵淳阙有心促狭那南疆人。“吃醋?这醋也吃的太离谱了。我没必要跟一个把你当死人一样的人,去计较,去生气!”
吃醋这个词,还是他从淳阙那里学到的中原汉词。可他只知道,却不理解这个吃醋到底是什么感觉。南疆人爱憎分明,爱一个人,眼神和行为举止体现的淋漓尽致,憎恨一个人,若可能,都会直接把他杀了!“一点都不可爱!走吧,回去吧。你以为我是来看他的?看来,我那个好大侄儿,已经离开这里许久了。”
一个月前,他收到了一封来自敖峯尊的加密灵讯。灵讯的内容就是,尧辰和凌翼要前往南疆,如今经沈氏一族的苍茫云海间,遇到了点麻烦。赵淳阙收到之后,连夜去往姑苏,却发现早已人去楼空。姑苏的妖邪也早已摆平。他算了算尧辰他们几人的脚程,应当今日约莫能到这福州林氏地界,可他还是失算了,慢了一步。尧辰一行人早已离开福州九牧林氏的九曲十八弯。“他倒是聪明。从黔中西侧入南疆。只是南疆西北那边是蛊术发源地……”这黔中郡,广信郡都有南疆人的暗线。尧辰自入黔中郡,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掌控之中。“聪明伶俐有余,权谋倒是不足。只怕那条路,才是那些人真心想让他走的路。这个性子到跟我那个傻弟弟一般。”
赵淳阙无奈摇摇头,叹了一口气。这竹山尊背后的人,太狠了,究竟是什么人,让曾经的竹山尊,变得他都认不出来了。未几,他自嘲的笑出了声。当家主的人不都这样吗?就连他刚正不阿,只有一根筋的七哥,当了家主,不也变得老谋深算?更何况那人,如今已阴毒至极,手段也更狠厉。“都说他傻了,还护着他。”
南疆人出言打破了,赵淳阙早已飞向北方的思绪。“我说傻可以,你不行。赶紧派人跟着去,还需要我吩咐?!”
赵淳阙反应过来,直接翻脸,训斥了南疆人一顿。“是是是。我看你才是五毒神教教主。当真是救人,救回一个冤孽……”原是那南疆人正是五毒神教的教主,只可惜了,他不会化解凌翼身上的毒针。五毒神教的教主大寝殿内,教主正在气鼓鼓的噘着嘴。“宝,我错了。我这就跪铁链,再不行就跪碎玻璃,碎石子都行。就别赶我出去了!”
赵淳阙正在卑微示好教主大人。“是,在外面要给足你面子。可你呢啊!蹬鼻子……上脸?对,就是蹬鼻子上脸,这还是你教我的!”
教主可不吃这一套,在云雾山上,这斯就不知好歹的凶他。今早,正殿上,当着那么多教众面,直接反驳他,且句句在理,教主大人气的一直拉下脸,阴沉的看着他。若不是,教主大人一再劝慰自己,关起门来再教训,只怕教主直接当场怒骂这个胆肥了的人。“我错了还不行嘛!就饶了我吧,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赵淳阙直接讨饶认错三连。若是之前熟悉赵淳阙的人,都会惊讶:这还是当年那个冷心冷情,说话简省的高冷公子?“你错哪儿了?”
教主大人依然不依不饶。“我哪儿都错了!”
赵淳阙心中其实也有火的。“你!”
教主大人直接暴怒,驭夫十数载,一朝回到刚认识的时候。“我错在不应该惹我们的教主大人生气。呶呶,都要长皱纹了。”
其实淳阙觉得有时候,自己曾经嫌弃淳毅油腔滑调,可拿来应付自己的心上人,偶尔一次,挺管用的。“哼……唔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