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几次与穆瑶的接触中，白景川被这个聪明，勇敢，美丽，与众不同的女孩深深吸引着。他深受西方思想的感染，觉得既然喜欢便要说出来，不要因为身份地位而错过一段好姻缘。今日游船，他本打算送穆瑶怀表，其实也是有剖白心迹之意，不想被拒绝，还闹出了坠河一事。此刻，他又觉得穆瑶与穆楚宁的关系似乎并非主仆那般简单。于是便把想说的话便咽了回去。“没什么，没什么。只是有些制扇方面的事想请教你。”

“哦？什么事？”

此刻穆瑶巴不得可以帮到他，这样，也算了还了他一个人情。“明日再说吧，今儿太晚了，你好生休息。”

说罢，只略略一笑，白景川匆忙告辞出去了。空荡的房间内只剩下穆瑶一人，夜深人静多思虑。今日种种，零碎的片段再次在穆瑶眼前闪过。游船，坠河，救人……而她睁开眼睛到现在，最想看到的，最惦念的人——穆楚宁，现在究竟在哪里，他还好吗？新月微明，春风摇曳。不知是因着庭院深深，还是爱人不在，今晚的夜显得格外长，风格外寒。对月遥思，穆瑶清澈明眸一点星光闪过。仅仅相隔了两道院墙，穆瑶却觉得像是隔了重重天际，自坠河醒来后，心中始终有种不详的预感，复杂难言。如今又始终不见穆楚宁，一则担心他受坠河之事所累，二则，又怕二太太，程家会因此事大作文章，自己怕是又要遭殃了。深深叹气，穆瑶双手扶膝缓缓直起腰身，走到床边。辗转反侧，一夜始终无眠。翌日一早，穆瑶便早早起身，将自己的衣裳换上，梳妆好，又将屋内收拾停当。本准备去向白景川告辞，没等走出房门，白景川的声音便传了进来。“穆瑶，起来了吗？我带了医生过来。”

“白大哥早。”

穆瑶急忙开门迎客，见到是个洋医生，先是一怔，随即福了福：“昨日多谢医生。”

洋人哪里受得了这个礼数，摆手连声说穆小姐客气。在一番观察后，查尔斯金黄色胡须下的唇扬了扬：“穆小姐已无大碍，若没什么不适的地方，就可以正常工作了。”

“好，查尔斯，谢谢你。”

说罢，白景川立刻吩咐下人去穆府报信。自己便送查尔斯出了房。临出门前，白景川嘱咐穆瑶务必等他回来，再走。穆瑶在房中闲的无聊，便四处走了走。白家的院子与穆府大小不相上下，亦是分为了前后两院。前院虽没有像穆府一样设置花园，却多了许多西式的摆设。其中一个似水塘又似花园的大概二十见方的地方，里面摆着一座假山，假山周围用凹凸不平的青石围着。青石与假山中间的空当竟有许多小孔围城一周，小孔中此时正呼呼的往出喷着水。水柱虽细，却喷溅的极高，数个小孔同时喷水，景色很是壮观好看。穆瑶觉得稀奇，便驻足观赏。“姑娘，这是喷泉！”

槐杏拿着一件披风从屋内出来，走到穆瑶身边，轻轻将披风搭于她肩上，柔声道。“喷泉？”

穆瑶回身：“多谢。”

她当然知道自己不是什么小姐，自然也不好让白府的丫鬟来伺候，便对槐杏行了一个平礼。“姑娘这可使不得，我一个下人，姑娘怎么跟我行礼。”

槐杏长得并不好看，却很清秀，薄薄的眼皮，小小的眼睛，笑起来像月牙一样弯。“你叫什么？”

“槐杏。”

“槐杏，你不必这样侍候我，我一个人在这里坐坐便好。”

“少爷吩咐了，要我伺候姑娘。”

槐杏年纪虽不大，却伶俐的很，似乎看出了穆瑶的心思，眼珠一转，笑道：“我家少爷虽然是留洋回来的，思想西化，不拘小节，但却也从没带女子回来过，更别说如此上心的照顾了。”

她见穆瑶不解其意，继续道：“槐杏虽是丫头，但也看的明白，少爷喜欢姑娘。”

穆瑶一怔，侧头，秀眉微蹙：“你说什么？”

见穆瑶脸色有变，槐杏心知自己多嘴，急忙低头不语。“在聊什么？”

白景川意气风发的走来，依旧一身素色西装，丰神俊朗，风度偏偏。“少爷！”

槐杏行了一礼，急忙退了下去。“白大哥，我该回去了。”

槐杏的一席话，似一语惊醒梦中人。虽然不知白景川是何想法，但自己却也不该与他走的过近。“这就回去？”

白景川眉宇间似有一丝不舍：“不如陪我在院中走走，我还想带你看看我带回来的一些制扇的机器，不过还都没有开始运用呢。”

一听此话，穆瑶大感兴趣。但想到槐杏的话，又想尽快见到穆楚宁，便准备拒绝。“我还有些制扇方面的事想请教你，昨天说好的，请教完，我派人送你回去。”

穆瑶抿唇思忖须臾，实在也是不好张口便应了下来。两人闲庭散步，穆瑶始终与白景川保持着一人的距离。“穆瑶！”

突然，白景川脚步一滞，转头。两人目光相触，穆瑶心里一动，急忙低下头去。“白大哥，那些便是你说的机器吗？”

为了躲避白景川的目光，穆瑶转眸指了指远处的一堆用麻布盖着的东西。“对，是。我们过去瞧瞧。”

在穆瑶躲避的目光中，白景川似乎读懂了什么，略略一笑，引着她走了过去。麻布被掀开，下面堆着大大小小不同样式的铁片，齿轮等物品。“这是刨篾机和抛光机的零部件，还没有组装完成。”

穆瑶好奇，原来这些平时都是手工完成的程序，居然也可以用机器来完成。“小时候，我只知道制扇在很早便出现了，明朝，清朝，还有现在应该是最鼎盛的时期了。可我到了洋人那里才知道，虽然他们制扇没有我们早，可技术已经开始超过我们了。”

白景川剑眉微皱，脸上浮现出一丝忧虑：“我曾建议我爹实行机器化，可他不相信洋人的东西，我只能先买回一些，等有了成就他便信了。”

穆瑶走上前，拿起那些铁片，砂纸，齿轮等零件仔细瞧着，大惑不解：“白大哥，你说的可是真的，这些东西真能制扇？”

“过几天我将他们组装好，便请你来瞧，到时候你就知道我所言非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