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川，既然你与我推心置腹，我便也坦诚相待。”

静默须臾，穆楚宁幽深眸光一转，举起青瓷茶盏：“我与穆瑶情谊深厚，定会携手终老。今日听景川兄如此坦荡，心内更知你为人磊落，我穆楚宁十分钦佩。日后，望你我二人可以成为推心置腹的好友。”

“好！那我便祝你与穆瑶有情人终成眷属！”

“那我就以茶带酒，一谢你救助瑶儿，二谢你坦荡直言。”

说罢，穆楚宁仰头饮尽盏中茶。白景川亦如此动作，随即两人哈哈大笑。回府途中，穆瑶始终一路无话，静静跟在程郁娆身后。“穆瑶，你觉得白少爷如何？”

脚步顿了顿，程郁娆突然回头，目光莹亮的盯住穆瑶。“白少爷为人和善，热心肠，又是留过洋回来的，懂得的比一般人都多，还是个风度翩翩的俊公子，自然很好。”

穆瑶不解，她会有此一问，但仍旧诚实回答。“程小姐觉得呢？”

说罢反问程郁娆。“你说的不错。”

程郁娆不自然的将目光一转，从穆瑶身上移开，盈盈转回身，脚步却慢了几分，与穆瑶并肩：“穆瑶，你读过《山海经》吗？我前几日在先生那里看到了里面的一则故事，叫做夸父追日，甚是好看。”

“我一个下人，可以识得几个字已是很好，怎得还会有机会读那些书！”

穆瑶抿唇摇头。“那真是可惜，有机会，你可以偷偷读读，里面很多有趣的故事。”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程郁娆举帕，自顾自的掩唇轻笑：“那个夸父，哈哈！”

没等讲完，她便笑的更厉害了，单手扶着穆瑶的胳膊，笑的腰也直不起来了。“什么故事如此好笑？”

穆瑶好奇，不禁问了一句。“相传远古时代，一个名叫夸父的勇士，身材魁梧，力大无穷，自认为没有自己做不成的事。于是他便拿着手杖去追赶太阳！他翻山渡河，累的精疲力竭，可还是没有赶上太阳。但他不死心呀，便一直坚持。你猜最后怎得了？”

说到重要关头，程郁娆突然闭嘴，细长明亮的眼眸看向穆瑶。“怎样？”

“最后他被累死了，你说他是不是愚蠢至极，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简直可笑！”

说罢，以帕掩唇，笑着提步向前。穆瑶怔在原地，薄唇微微张着，眉间不易察觉的轻微动了动。“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穆瑶心中那片平静被打破，像是石子如水，激起层层波纹，但很快又平静如初了。月华如练，迎着月光向树影深处伸手，深深的呼吸着清凉的空气。穆瑶单薄清秀的身影在月光下盈盈伫立。此时已是深夜，穆府大院一片寂静，偶尔有蛙虫蝉鸣稀稀簌簌的自草间掠过。“瑶儿！”

穆楚宁温雅的声音自穆瑶身后传来。穆瑶因着思虑白日与白景川讲的合作之事，无法入眠。闻听自己思慕的声音骤然响起，盈盈回头，穆瑶清隽的面容柔和而宁静。“少爷！你回来了。”

“快让我好好瞧瞧，你可安好？”

穆楚宁大步上前，一双俊眸上下端详穆瑶。拉起穆瑶的手转了一圈，确定她安然无恙后，放舒了口气：“还好你没事。昨天我并非有意将你自己留在白府……”话未讲完，穆瑶已将如玉手指压到了他唇边，轻轻摇头：“我知道，我没事的。你还好吗？太太和程家没有为难你吧？”

抬手，将穆瑶纤细手指握于掌心：“没有。我还好，只是很想你。”

似乎许久没有这样安静的独处了，这样情深意长的温言软语让穆瑶小脸绯红，垂眸，唇角带出一丝弧度。“你没有话对我说吗？”

见穆瑶羞涩低首，穆楚宁坏坏一笑，凑到穆瑶眼前，一双俊秀眉目深情望着她。“没，能有什么话？”

“不想我？”

穆瑶侧首，羞的转身便要走。“别走。”

拉住穆瑶的手腕，穆楚宁反手一带，将穆瑶往回拽了几步。随后他双臂展开，将穆瑶一把圈进怀中。双手环在她纤细腰肢上，两人身体贴的极近，彼此皆能感觉到呼吸的热度。“少爷，放开，这是府里，免的被旁人看到。”

“你落水时可知我有多害怕。”

穆楚宁并没有松手，反而将她抱的更紧。伸手自她眉眼间滑过，穆楚宁怜惜的注视着穆瑶：“当时我便想，若你真的有了不测，我便随你一同去了。”

“别胡说。”

穆瑶及时止了他的话，眼波流转似水的柔情回视他：“你身上还有重任，怎么就轻易说出了这样的话。”

“如果没有你，我生或死还有何意义，瑶儿，你不知我心意吗？”

说罢，环在穆瑶腰间的手向上移去，将穆瑶的头轻轻按在了自己的胸口。就在这对视的一秒，穆瑶看到了穆楚宁眼底的无限眷恋，缱绻柔情。头靠在这坚实宽厚的胸膛，感受这他心脏一下一下有力的跳动。穆瑶觉得世间便不再有和难事会令两人分开了。“少爷，我有事想和你商量。”

不知时辰，两人相依而立许久，穆瑶轻轻从穆楚宁胸口移开。“何事？”

“今日我瞧见白府引进了不少制扇的机器，便有了想法。”

“想与白景川合作制作日式扇？”

穆楚宁拉起穆瑶的手，两人闲闲在院中石阶上仰头看着一轮明月。“你已经知道了？”

“嗯，听他说了。”

穆楚宁只略略带过，并没有将白景川与穆瑶的心思说与穆瑶听。“那少爷觉得可行吗？”

“论扇坊的利益及长远打算，是可行，只是有两个问题。”

穆楚宁心思极活，在听完穆瑶的想法后，便迅速判断出了此事的利与弊。他双手抵在膝上，侧颜对着穆瑶：“制作日式扇子我们需要投入大量的人力物力，虽与白家合作，但我不敢保证白老爷那里。你也知道白老爷一向是不冒风险的，这日式扇子若成功还好，不成功，他岂能同意。”

穆瑶专注的听着，目光在他俊朗，分明的侧颜上停驻。她十分喜欢这样看着他，长睫在他说话时无意的眨动，冷峻的唇偶尔勾起一丝好看的孤独。就这样看着他，她亦是满足的。“瑶儿？”

见穆瑶发怔，穆楚宁柔声唤她：“在听吗？”

“嗯，你接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