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穆瑶与穆楚宁看着他，不接话，他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想要看穆楚宁的反应：“这茶不错，是我朋友在云南带回来的，两位尝尝。”

“白家当时确实没有这个想法。”

穆楚宁低低说了一句，似是在自语，但声音却不小，足够让亨利听见。“而且过了很久，白家才匆忙的向我来买夜光绣线，你说我还能不明白吗？”

亨利并没有将白家购买绣线的事说的具体，这本就是人家商行的事，外人不便过问。穆瑶与穆楚宁对视一眼，心中更加确定白家定是在拿到那张草图后才匆忙来买绣线的。“不知亨利先生这里可还有夜光绣线可卖？”

一直没说话的穆瑶见亨利这是在向穆楚宁示好，为了保护穆家的声誉，不想旁人知道穆家有人泄了密却还未找到此人，急忙接口。“有倒是有……”表情微微一怔，本是抱着看戏的态度打听出这些扇坊家事的亨利一听这么快便说到了生意，脸上笑容更盛了：“不过，这价钱倒是涨了不少。”

他抬眼看了穆楚宁一眼，见他没什么表情，心里便开始合计着加价。如今京城只他一家卖夜光绣线，今日夜光扇一问世，夜光绣线必定成为抢手货，抬价也是必然。只是这价格也不能要的太离谱，万一把这稳到手的客户要跑了，那岂不是要损失一大笔。“现在是个什么价？”

穆楚宁心中早有了预估，面上神情不变，淡淡的问。亨利精明的眼珠微微一转，也不说话，只伸出手指，在半空比了一个二。“二十文？”

穆瑶试探的问，当然她所说的二十文只是一捆绣线的价格。不想亨利笑着摇头：“是两倍！”

穆楚宁朗眉微微一动，嘴角略抽了抽，眯起了眼睛。之前的价格在绣线当中已是高价，如今又涨了两倍。这亨利明显是要坐地起价，然而，他也有这个资本。“不知亨利先生这两倍的价格是如何报出来的？”

穆楚宁放下手里的茶，也将身子靠在了沙发上。他眸光淡定的盯着亨利，让人觉得他并不在乎。亨利见穆楚宁这副表情，心中隐隐觉得哪里有不妥的地方，脑中快速盘算了一下，除了江南有这种绣线，似乎京城之内只有他一家有。再看穆楚宁这表情，难不成是自己价格要高了，他便打算去杭州进货。他哪里知道，此时穆楚宁心中也是叫苦不迭。眼前这家商行是他唯一能完成订单的希望，可这价格，却让他没法接受。“亨利先生，你看价格能不能让点给我们，我们可是长期合作的。”

穆楚宁眉宇间的为难神色即便掩饰的再好也逃不过十分了解他的穆瑶的眼睛。穆瑶将手搭在桌上，纤细的手指在桌上画了一下，似乎是一个数字。亨利眼尖，自然明白穆瑶的意思，刚欲摇头，忽听门外有人敲门。他下意识的抬头看向那个立着的钟，上面的指针正好指在六那个位置上。通常这个时间商行早就打洋了，怎么会有人这个时间过来。亨利向穆瑶与穆楚宁抱歉的点了点头，起身去开门。门外站着一个西装笔挺的男人，男人看上去三十上下的年纪。看到亨利后，先是给他鞠了一躬。这个行礼的动作让在里面的穆瑶与穆楚宁不自觉地互视了一眼，看这人的动作，是个东洋人！两人心中皆颇为庆幸，好在来的早，不然真的要被东洋人捷足先登了。只见亨利并未请那东洋人进门，而是与他在门口交谈了起来。交谈期间，两人不知说了什么，亨利有几次还向屋内穆家主仆二人指了指，应该是在讨论他们。过了一会儿，那个东洋人才再次行礼离开了。“穆少爷呀，多亏你来的早啊。”

亨利一只手在另一只手的手背上搓着，走了进来：“这些东洋人果然厉害，这么快便找到了我这里。”

听他这样说，穆瑶与穆楚宁哪里还会不知道东洋人所谓何事。穆楚宁用“我的猜测没错吧的眼神”瞥了眼穆瑶，接着颇为关心的问：“亨利先生可是要将绣线卖给他们？”

“我是个生意人，有生意没理由不做的。何况我也不想与东洋人交恶，毕竟以后还是要在京城做生意的。”

“那我们要的绣线……”之前一直表情淡淡的穆楚宁此刻心中已经十分焦急了，但他还是保持着不急不徐的态度。“穆少爷放心，我已经与东洋人说好了，不管何事，总是要有个先来后到。既然你们先到，自然是先卖给你们。”

说着，亨利走到一个桌案旁，拿出纸笔再次重新坐回到沙发上。“那么价格上……”亨利思忖了一下，刚刚开的价确实太高了。其实他在与东洋人的交谈时，也是报了这个价格，东洋人却往下压了一半，但却承诺他这里有多少夜光绣线，他们就要多少。因着东洋人的名声实在不好，亨利又不能不做他们生意，故只能答应。但他已经决定，穆家这笔生意他也要做，毕竟有东洋人参与进来，还是拉着穆家比较好。若是日后有什么问题，他还可以拉穆家挡一阵子。“虽然我不清楚你们与东洋人有什么往来，但看着情况他们是冲着你们来的。既然大家都是大清的子民，我自然是要为大清出一份力的。”

亨利义正言辞，把自己说成了一个道德至上，名族正义感爆棚的商人。穆瑶与穆楚宁都没说话，他们知道，亨利这一番话无非是想让他们领这个情。“那就在原来的价格上再加一成。”

穆楚宁身子离开沙发靠背，双肘撑在双膝上，如星朗眸微微动了动，随即冲亨利露出一个浅淡的笑。离开亨利商行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穆瑶随着穆楚宁直接去了扇坊。因着在赏扇大会上接了日式扇的订单，所以扇坊自午后便开始紧锣密鼓的开始制作了起来。“少爷，现在我们这两笔最大的订单都是东洋人的，你觉得可妥当？”

穆瑶担心的侧头扬着小巧的下巴凝视穆楚宁。“既然接了，自然是要做好的。只要我们的扇子没有问题，想来那东洋人也不会怎么样！”

“可是他们为什么要花这么多银子来定我们的扇子？”

穆瑶自扇会开始便一直担心被东洋人下了圈套，可却始终没有找到蛛丝马迹。穆楚宁负手站在扇坊的院中，神情凝重的看着伙计们忙碌。听到穆瑶问话，他剑眉微微皱了走，淡淡摇头。事实上，他也不清楚东洋人到底在搞什么鬼，眼下他们只能十分留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