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穆瑶表情坚定，似是没有丝毫动摇，白老爷锲而不舍：“穆瑶，你是个女孩子，又不可能一辈子待在穆家，总是要嫁人的。若是来了我白府，你的前途必定不可限量，我瞧着你这孩子聪颖机敏，很是不错，日后就算打理一个大宅院也是可以的。”

说着，白老爷故意将目光转向儿子白景川。虽未明言，但他话中的含义，对面的两人俱已了然。白景川朗眉紧蹙，目光中颇为无奈，他觉得父亲这样实在不够明智。在不知道实情的情况下许下这样的承诺，日后要让自己与穆瑶如何相处！他旁边的穆瑶，闻言眸中掠过惊诧之意，随后恍然的淡然微笑：“不知白老爷是不是也向穆家中的其他人许下过承诺？”

白老爷眼睛微微眯起，身体再次缓缓靠向椅背。刚刚那个目光中隐有惧意的少女在听到他的拉拢之意后居然大胆的向他发起了挑战。白老爷盯着穆瑶须臾，嘴角扬起一个几乎不可见的弧度。他觉得对面的少女很是有趣，似乎并不像他开始想像的那般普通。“你不用急着回复我，给你三天时间，若你改变了注意，到时候我们再谈。”

穆瑶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她自然不需要考虑，但刚刚她的话白老爷显然是明白了她的用意，却故意不去提起。看来这样下去，他是不会透露泄密之人的名字的。穆瑶心中暗忖，此时还不知道泄密之人，若是得罪了白老爷，非但不能找出这人，说不定还会再被他们惹出什么事端。既然他说有三天的时间，不如就先缓一缓，看看穆楚宁与白景川那里会不会有线索。思及此处，穆瑶面上笑意盈盈，露出感激神色的瞧着白老爷，接着她便起身盈盈拜下：“多谢白老爷抬爱，我虽不能弃旧主而去，但我与白大哥交情颇好，白府若有用得着我的地方，我穆瑶定当效力，今日我还有事，便先告辞了。”

“穆瑶，你都还没吃呢！”

白景川坐在旁边一直很是忐忑，虽然屋内谈话气氛始终还不错，但父亲咄咄逼人，穆瑶宁折不弯都让他一度很是紧张。他见穆瑶起身欲离开，嘴上虽有意挽留，但心里是想尽快结束这场并不在他预想当中的饭局，他跟着起身，打算送穆瑶出去。“那我送你出去吧。”

白景川站到穆瑶身侧，冲她温和的抱歉一笑。大佛寺内人山人海，穆家二太太携着程郁娆自法师慧远大师的屋内出来，两人绕过前来上香的拥挤人群上了自家的马车。“伯母，刚刚慧远大师说的那句禅意到底是什么意思？”

程郁娆挽着穆府二太太的手坐在略微颠簸的马车上，她细长的丹凤眼微微眯起，弯弯如月牙，看起来像是在笑。“你要自行领悟，人生的道理虽可言明，但各种滋味还是要你自己去体悟的。”

二太太拍了拍她搭在自己腕上的修长白皙的十指：“今儿是不是有庙会？”

程郁娆似懂非懂的哦了一声，看出了二太太的想法，她抬手掀起车帘，冲策马在马车前面的穆楚宁轻声唤道：“楚宁，我们从正德街绕回去吧，桃溪街那里庙会人太多，现在估计还在继续，伯母累了，我们早些回去可好？”

身形英挺，眉目俊朗的穆楚宁听到程郁娆的话，一勒马绳，马立刻停了下来，随后程郁娆所坐的马车便赶了上来，与之并行。“娘，你还好吗？”

穆楚宁的马贴近了车窗，他微微俯首，看向马车里的二太太。“没事，就是有点累了。”

二太太声音淡淡，用手揉了揉额头。于是马车在前面的路口一个转弯进入了正德街。正德街虽不想桃溪街的庙会那般热闹，但也是人来人往的。而巧的是，万宝楼就在这条街上。对于可以与穆楚宁一同出行，程郁娆似乎很是开心。她用手扶起窗帘，假意去看街上的景色，眼睛却一直停留在穆楚宁的身上。那高大挺拔的背影，如山河起伏般硬朗精致的侧颜都让她每每看到时不禁心跳加快。“咦，那不是……”程郁娆突然轻咦了一声，随即身子向车窗边挪了挪，将头探出车外。“何事？”

二太太见程郁娆如此，也动了动身子，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但由于车窗面积不大，视线自然受到阻隔，她并没看到什么。“那不是穆瑶吗？”

程郁娆略略迟疑，有些诧异的双手扒住车窗：“她怎么会和白家老爷在一起？”

此时，这辆漆着湖蓝暗花的马车正好行至了万宝楼的楼下。“伯母，你看那是不是穆瑶，她……”话说了一半，程郁娆便闪开身子，让位给二太太，手指指向万宝楼的二楼方向。“停车！”

二太太只看了一眼，声音便沉了下去。她扬了扬眉梢，示意车夫停车。走在前面的穆楚宁听到母亲喊话，回身过来看。“娘，怎么了？”

他看到二太太脸色阴沉，秀美的唇角呈现出微微向下的弧度。“穆瑶在那里！”

程郁娆转了转清灵的眸子，咬着下唇轻声道。“瑶儿？”

穆楚宁顺着她的目光看向万宝楼，原本平淡无波的面上倏然划过一丝疑惑。嘴角几乎不可见的抽搐了一下，眼睛也眯了起来。只见穆瑶正靠窗坐着，对面是白家扇坊的白老爷。只是片刻，穆瑶便起身，自窗便消失了。穆楚宁手中握着的马鞭微微一紧，骨节均匀的修长手指在用力之下骨节明显凸起，泛着微微的白。“宁儿，去，把她带下来。”

二太太显然是动了怒，声音冰冷至极。穆楚宁骑在马背上，一动不动，深邃锐利的眸光紧紧盯着那个窗口，眸中似有无尽的冰寒将整个万宝楼都笼罩其中。怔了片刻，穆楚宁眸光一缩，翻身下马，提袍向万宝楼大门走去。刚要进门，便看见穆瑶与白景川肩并肩的从二楼下来了。穆瑶正与白景川说着什么，一抬头便迎上了穆楚宁清冷冰寒，如刀似刃的眸光。身子微微一怔，穆瑶脚步不由得顿住：“少爷，你，你怎么会在这？”

她怎么也想不到会在这里与穆楚宁相遇，而且是自己和白景川父子在一起的时刻。穆楚宁没说话，只冷冷的盯着穆瑶，他眸底那无边无际的深黑似要将她湮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