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扇坊失火的一刻,穆瑶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她只怔怔的看着小五的嘴在动,耳中嗡嗡作响。“穆瑶,穆瑶!”
“穆瑶姐!”
穆瑶觉得肩膀一阵吃痛,这才缓缓回过神,发现白景川正双手捏着她纤弱的肩用力摇晃着:“穆瑶你怎么了?”
穆瑶头微微动了动,眸中掠过数种复杂神色。她抬眼看见小五满头大汗,急的脸色发白,心知事态严重,喉间生生挤出一句:“扇坊失火了?小五,少爷呢,少爷可是在扇坊?”
在看到小五骑着穆楚宁的马奔来的一刻,穆瑶的心便蓦地沉了下去。若不是出了大事,穆楚宁的马怎么落到别人手中,何况还是个伙计!“是,少爷是在,现在不知道情况,穆瑶姐,你快跟我回去瞧瞧吧。”
说着穆瑶便被小五和白景川两人连拉带托的扶上了马。马儿一路狂奔,期间还踏翻了几家摊贩的摊子,弄的街市上一片狼藉。待回到穆家扇坊,已经过了大约半炷香的时间。马儿刚停下,穆瑶便闻到了一股烧焦的味道。因着心中焦急,不知火势会否殃及到穆楚宁,穆瑶跳下马便往扇坊中奔去。脚下被裙子一绊,穆瑶身体不稳,整个人向前扑去,手掌蹭到地面,掌心传来隐隐的疼痛。也顾不得许多,穆瑶用受伤的手撑起身子,提了裙角便踉跄的往里跑。烟是从后院飘出来的,穆瑶心知定是制扇房或是材料库失了火。刚刚进了后院,穆瑶便瞧见院中挤满了伙计。有人拿着水桶从井中舀水,有人拿着盆在院中乱跑,试图找到更多的水。一时间院中被杂乱的人群与烟雾覆盖,穆瑶根本无法寻到穆楚宁的身影。正巧一个伙计拎着两个空桶从人群中挤出,因着周围乱哄哄的,那伙计竟一头撞到了穆瑶的身上。“少爷,少爷呢?”
只见那伙计满脸黑灰,穆瑶也顾不得辨认他的模样,只拉住他的衣袖惶急的问。“少爷在,在……”那伙计一连喘了几口气,手指指向冒烟的地方:“在那边……”还未听完他的话,穆瑶便猛的松开他,往他所指的起火方向跑去。“让开,少爷。让开!”
穆瑶一边叫一边往里挤,伙计们有的救火有的三两人挤在一起连呼可惜,穆瑶好不容易才挤过人群。这时她才发现,起火的房间正是东南角存放夜光绣线的房间。此时大火已经成蔓延之势,烧到了隔壁的屋子。而起火的房间中透出一片火红的颜色,烟雾顺着风势迎面朝穆瑶扑来。穆瑶被呛的连连咳嗽:“少爷!”
她没看到穆楚宁在人群中,以为他在起火的房内,不知是哪里来的勇气,穆瑶奋不顾身的就要往里冲。脚刚刚离开地面,穆瑶便觉胳膊被什么人抓住,一阵紧痛。“放开我!少爷人……少爷还在里面,怎地有你这么不长眼的奴才,不知救人还要拉我!”
她一边语气焦急的大声训斥,一边转身,就看见穆楚宁正眯着眼,一脸狼狈的盯着自己。“……少爷?”
穆瑶像是被人猛地掐住了嗓子,再说出不来一句话,只有一颗心,在胸腔之中剧烈的跳动。穆楚宁……安然无恙。她深深出了口气,整个人都松懈下来,绷紧的身子也随之一软。“我在。”
穆楚宁用冰冷略带沙哑的声音应了一句,墨玉样的眸中隐隐透着复杂神色,还是及时伸手拽住了穆瑶。穆瑶此时顾不上自己如何,她一整颗心都在穆楚宁身上,只见他脸上似是被烟熏的,一片黑灰,身上的衣服也被划坏了。“啊!楚宁,你受伤了!”
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后面一个女子的尖叫声打断。程郁娆走到两人身边,拉起穆楚宁的左手,心疼的都快哭了:“快让我瞧瞧!”
原来刚刚在发现失火时,穆楚宁为了抢救出夜光绣线竟冲进了房间。但火势太大,无法,他只能又退了出来。在退出房间时,他被倒下的一根烛台砸到,手臂受了伤。刚刚看到穆瑶,为了不让她担心,他始终将受伤的手背在身后,不想却被一直关注他的程郁娆发现了。“我没事!”
穆楚宁剑眉微蹙,将胳膊从程郁娆手中抽回,目光重新投到失火的房间上。“还是让郁娆小姐帮你包一下吧。”
见程郁娆如此紧张,穆瑶心中既心疼他又难过。穆楚宁没再说话,任凭程郁娆自红袖手中结果药布给自己包扎。“怎么会这样?”
穆瑶这时才想起来问失火的缘由。“不知道!”
穆楚宁似乎不太想说话,淡淡的回了一句,面上却没有任何表情,只是在看到还残余的微弱火光时,眼中隐隐透出焦虑与担忧。说话间,火势逐渐变小,最后彻底被浇灭了。只是原本一间完好的屋子,此时已经只剩下了一个框架。屋内的货物,东西皆付之一炬。“所有的绣线都烧没了!”
穆瑶秀眉紧蹙,心中痛惜难忍。那些绣线不仅是她熬了几个昼夜融合好的,更是他们扇坊唯一的夜光绣线。之前去亨利处,便已得知,剩余的绣线被东洋人买走了,眼下他们根本没有办法再向东洋人交货了。略略有些出神,穆瑶柔美的唇紧抿出一个向下的弧度。“到底是怎么回事,好好的怎么会失火?”
二太太略带愠怒的声音自人群身后传来。伙计们纷纷让开一条路,皆低着头,不敢去看二太太。只见穆家二太太手中握着一柄宫扇,身着窄腰宽袖的绸缎裙,迈着碎步急急往里走着。虽然她已过四十,但窈窕柔美的腰身在远处看却还是如少女般婀娜。待她走到跟前,穆楚宁的手也已经被包扎好。他上前一步,站到母亲身边:“娘,您怎么来了?”
“出了这么大的事,难不成我还能安坐于府中?”
二太太语气愠怒,一双柔美杏眼此时正心痛的看向烧毁的屋子。见穆楚宁低着头不再说话,二太太目光自房屋处转至儿子身上,一看之下,竟不由惊叫出声:“这是怎么了?宁儿,你受伤了?”
说着她便急忙用手去轻抚穆楚宁被包扎的伤口处:“快,刘妈,快去请大夫!”
“没事,娘,不小心被砸了一下而已。”
穆楚宁收回手:“娘,您还是先去前院吧,这烟雾太大。”
“你们这些人都是做什么的,怎么连少爷都照顾不好?”
许是做母亲的都是如此,当看到自己孩子受伤,即便再淡定,再沉稳的人也不禁会焦急如焚。她眼角向上挑着,怒目扫视在场的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