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明白自己目前的处境与危机后,穆瑶不得不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知道穆楚宁此刻心里是否依旧如曾经般对自己深信不疑,但无论如何,她得自救。唯有自救,才能洗刷自己的罪名,才能让自己的名誉不被玷污,才能继续做扇子!穆瑶将目光自半空收回,缓缓走到窗边,任由斜窗而入的光线丝丝缕缕照在自己的脸上,泛出深浅不一的光泽。她眯起眼睛看向窗外,穆府后院的这个柴房在院中最不起眼的一个角落。虽是柴房,但不知从何时起,这里已经是关押犯了错的穆府下人的地方了。虽然已是春日,但柴房中依旧潮湿阴暗。终年不见阳光的屋子总是有着一种压抑的让人很难呼吸的霉味儿。穆瑶将白皙手指搭在细竹窗棂上,歪着头向外看。目光所及之处,便是柴房外的一颗已经不再开花的梅树和对面院墙上爬满的牵牛花。柴房的门虽已上了锁,但估计是有了上次燕儿逃走的前车之鉴,这次,门口站了两个下人,一边一个将大门封的严严实实,任凭穆瑶有三头六臂怕是也无法逃脱的。穆瑶不在意的瞥了门口两人一眼,转身,靠在窗棂上盯着对面发霉的墙,开始想今日的事。“瑶儿!”
穆瑶听到有人唤她,回头,便瞧见吴妈手里拿着一堆脏衣服,是要打算去清洗的。“吴妈!”
穆瑶急忙转身,双手握住窗棂:“吴妈你怎么来了?”
“你这丫头又闯了什么祸,惹怒了二太太,我瞧着这架势,二太太是气大了。”
吴妈冲门口的两个身材高大的下人笑着点了点头,虽然他们负责看管穆瑶,但毕竟都是府里的人,吴妈又是府里的老人,只要不将穆瑶放走,他们自是不会去管的。“又是为了少爷?”
吴妈眼中略有责怪和疼惜的看着穆瑶:“我说过多少次了,不让你和少爷……”“不是,不是他。”
穆瑶打断了她的话:“吴妈,这次是很严重的事。”
吴妈听她这么一说,细长的眉毛便深深皱了起来。她略略垂下的眼角虽然布满了皱纹,但依稀还是可以看出她年轻时的清秀模样。“很严重的事?”
吴妈疑惑的盯着穆瑶被阳光晃的有些发白的脸:“是什么事?”
“你别管了,快去干你的活吧。”
穆瑶不愿将此事告诉吴妈,毕竟她年纪已大,她不想让她为自己担心。“难不成是?”
吴妈自言自语着,突然,她眼皮一抬,似是想到什么可怕的事,微微泛黄的脸上瞬间变得苍白:“刚刚我听太太身边的小丫鬟说今日扇坊失了火,难不成是为了这件事?”
见穆瑶只低着头,薄唇紧紧抿着,吴妈的心咯噔一下沉到了底。“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是要急死我吗?扇坊失火和你又能有什么关系?”
吴妈真的是急了,声音不自觉的提高了几分,引得守门的两个下人纷纷将目光投了过来。“吴妈,小声点!”
穆瑶握住吴妈惶急颤抖的搭在窗棂上的手:“我什么都没做,火不是我放的。”
“什么?”
吴妈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虽在穆府多年,也是做事说话稳妥的人。但每次一碰到穆瑶的问题,她便如穆楚宁般方寸大乱,也许这就是关心则乱吧。她嘴角略微抽搐着:“这到底是咋回事嘛,扇坊好好的怎么会失火,哎,这失火怎么可能与你有关嘛。”
想到放火的后果,吴妈心中不禁大骇:“瑶儿,这事吴妈相信不是你做的,可眼下……你被关起来,这可如何是好。”
她顿了一顿,身子向窗边靠了过来:“少爷可相信你,可有办法救你?”
其实吴妈已经想好,即便没人能救穆瑶,她也不会让二太太将穆瑶送官的。她不愿走最坏的一步,心中开始盘算着怎么可以救穆瑶了。“少爷那里……”穆瑶迟疑了一下:“我不确定,毕竟这次扇坊失火,明显是冲着我来的,所有的证据都对我不利。还有……”她明眸略略抬起,秀眉紧蹙的盯着吴妈:“眼下有件事可能比救我出去更要紧,我想少爷未必有时间来救我。”
穆瑶知道,夜光绣线被烧,面临的是什么。二太太与穆楚宁眼下要考虑的是东洋人的订单,若是没了绣线,到时间交不出扇子,那穆家将要赔偿大笔的银子给东洋人,而且穆家的名声也会受到极大的影响。而东洋人一定会借此机会为难穆家,穆家将要面临艰难的地步。吴妈踌躇着,这个饱经风霜,经历穆宅变迁的老妇人在听到穆瑶的话后,脸色惨白一片。她知道穆瑶此刻的处境,她也明白了穆家此刻的处境。须臾她都没有再说话。“吴妈,这事,你容我想想,明日,或许我会要你帮我一个忙。”
穆瑶需要时间去将所有的事情在脑中好好捋清楚,她知道她需要别人的帮助,而眼下,能帮助自己洗脱罪名的,除了穆楚宁,还有一个人。吴妈似是想到了什么,她淡淡点了点头,好像没在听穆瑶的话。“吴妈!”
穆瑶觉得吴妈有些不对劲,复又唤了一声。吴妈还是点头,淡淡的说:“放心,孩子,吴妈不会让你不明不白受了委屈的。”
说罢,她将干瘦粗糙的手从穆瑶手中抽走,俯下身,拾起脏衣服,若有心事的转身慢慢离开了穆瑶的视线范围。“吴妈这是怎么了?”
穆瑶侧头看着那个精瘦,却依旧挺直的背影,心中疑惑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