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娆，我今儿有些不舒服，你先回去吧。”

好一会儿，二太太终于恢复了平静。此时她似乎像是刚刚的一幕没有发生过一样，淡淡的看着程郁娆，只是鬓边的汗珠在不停的掉落。“哦，好，伯母，那你休息吧。”

搞不清状况的程郁娆真的是被二太太的表现吓到了，她将扇子自刘妈手中拿回，行了礼急忙告退下去了。看着程郁娆退了出去，二太太绷直的身子突然一歪，倒在了刘妈的身上。“太太，太太。”

刘妈担心的将二太太扶着躺了下去。“你看到了吗？”

二太太声音喑哑，一只手扶着额头：“是不是我眼花了？”

“不是太太眼花，我也看到了。”

刘妈双手紧紧交缠在一起，咬着下嘴唇，惊恐无比。默然许久，二太太没再说话，只眯着眼睛望着半空虚无的一点。见二太太不说话，刘妈侍立在一旁，只缩着下巴也不敢再出声。大约半盏茶的时间，屋内始终一点动静都没有。突然，二太太挪动了一下身子：“刘妈，你先下去吧，我想自己待会儿。”

“太太……”刘妈有些不放心，担忧的看着她。“没事，先下去吧。”

二太太抿着唇，原本红润的面上此时已经苍白一片了。屋门吱呀一声被关上，二太太缓缓站起身，谁知她腿像是无力般竟一个不稳差点跪倒在地上。用手撑着椅背，站稳，她这才将垂着的头慢慢抬起，目光朝那扇开着的窗户望去。“十七年了，又看到了。”

走到窗边，迎着午后炙热的阳光，二太太深深呼吸着闷热难耐的空气：“你终究是不肯放过我吗？”

随着她深邃的眸光，记忆逐渐回到了多年前。那时候，她还是个风华正茂的妙龄女子。一身束腰宽袖的纱裙披在她玲珑有致的身上：“姐姐，你这扇子表面看上去极是普通，可仔细一瞧还真了不得。”

“妹妹你也说的太夸张了，不就是一柄普通的扇子吗？”

二太太林婉茹身旁站着一个与她年龄相仿，身材高挑，美目清秀的漂亮女子。这女子一席及腰长发如瀑布般披散在背上，雪白纱裙虽宽松却依旧可以看出她那不盈一握的纤细腰肢与凹凸有致的身材。她笑眯眯的看着林婉茹，清隽眸中满是疼爱与温柔。“这可不是普通的扇子，若是普通的扇子怎么没人能像姐姐一样，做的如此好。”

林婉茹将那柄圆形的宫扇举到女子面前：“姐姐你看，你这扇面与边框的粘合处，完全看不出是分离的，像是……”她斟酌了一下用词：“像是一个整体，我觉得这扇子的粘合手法应该算是天下一绝！”

说着还举起大拇指比了比。女子被她逗的掩面呵呵轻笑：“你这个鬼丫头，怪不得这府里上上下下都喜欢你，你这张嘴就像是吃了蜜，甜到人心窝窝里去了。”

“姐姐，以后你能否也教我制扇，让我也能制出这么好的扇子。”

“你天生聪慧，我瞧着你最近在制扇方面进步了不少，日后一定会做好的。”

说着女子拍了拍她是手背，将扇子从她手中抽走：“我先去扇坊了。”

看着女子婀娜的身影渐渐消失，林婉茹眼中那种天真，柔弱的神情一转，随即换成了一种冰寒无比的妒恨。“这么多年了，你居然又出现了！”

啪的一声，二太太一手掌拍在窗棂上，在这寂静的午后，如同炸雷般的响声让这个穆府都彻底蒙上了一层阴郁。“刘妈，刘妈！”

刘妈应声急忙跑进二太太房里：“太太！”

“你去瞧瞧穆瑶那丫头，知道该怎么做吧？还有，把她叫来。”

二太太转身，脸上早已恢复了昔日的凌厉与果决。刘妈应了一声急忙去扇坊叫穆瑶去了。这时，心中大为疑惑的程郁娆刚刚将扇子交还给穆瑶。穆瑶见她脸色不好，便问了一句：“郁娆小姐，你……没事吧？”

“没事。”

程郁娆摇了摇头，奇怪的看了一眼穆瑶，转身走了。穆瑶哪里知道在这短短的两个时辰里到底都发生了什么，她只不解的看着自己引以为傲的扇子，然后笑着将它送进了屋子。“穆瑶。”

门口又有人唤自己，这个声音，穆瑶不大想听见，是刘妈。原来是刘妈来请人了！看着刘妈阴沉着脸，表情难看，穆瑶心里咯噔一下，便知定是又出了什么事。“刘妈，太太叫我去有什么事吗？”

“太太吩咐，你去便是了，哪里来的这么多问题！”

碰了个钉子，穆瑶扁了扁嘴，没再多说，只能赶回府里。路上，她不停的想着最近自己并没有犯什么错，也没有做什么让太太不高兴的事，难不成二太太是要趁着穆楚宁不在将自己直接扫地出门？越想穆瑶越担心，脚步便慢了下来。要不要找个借口不去回太太呢？她心里盘算着怎么能不与二太太碰面，但想了几个法子都不行。毕竟自己每天都要回府，况且眼下是被盯上了，都差人上门叫了，若是不露面，岂不是更有被赶走的理由。穆瑶仰天长叹，自己活的还真不易，处处谨慎小心，时时提防敌情。“太太！”

艰难的跨进二太太的房间，此时的二太太正坐在软榻上，怔怔的看着门口，似乎是在等她。“进来吧。”

二太太声音淡淡，听不出任何情绪。进了屋，穆瑶低头垂目的站着，一动不动。良久，二太太只定定的看着她，也不开口。穆瑶垂着的眼睛转了转，想要抬头看，可她知道二太太正盯着自己，她能感觉到，于是只得继续站着。大概过了半炷香的时间，屋内静的可怕，穆瑶身子有些僵硬，她轻轻挪了挪脚。“最近扇坊的事情可还顺利。”

二太太突然开口，正在小心挪动身子的穆瑶一怔，立刻回答：“回二太太的话，还算顺利。”

“我听说你近日的制扇技艺又精进了不少！”

二太太这有一句没一句的话让穆瑶不知道她到底想要说什么，只能乖乖回答：“那都是伙计们瞎传的，师傅走了，也没人能指点了，我只是自己在胡乱研究。”

“你也不用谦虚，我看过你制作的扇子了，虽然样式普通，但手法十分纯熟，而且扇面粘合的手法也不错。”

穆瑶觉得哪里不对，脑子快速的转着。到底是哪里不对呢，为什么她会突然关心起自己的手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