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瑶走进地牢，在路过震山豹与小福的那间脚步顿了顿。他蹙着眉盯着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震山豹，转头对身后的土匪说：“我可以和他们待在一间里吗？”

土匪狐疑的看了穆瑶好半天，有些为难：“这个……”“怎么，你还怕我们集体跑了？他都已经这样了，估计今晚都熬不过去了。大当家的怎么说也算是条汉子，我只是想在他走之前替他整理一下身上的血，让他的样子别那么难看。”

土匪想了想，又看看躺在地上的震山豹，重重叹了口气：“哎，行吧，以前大当家的对我们都不错，如今他到了这个地步，就当报答他以前对我们的好吧。你进去吧，但是千万别给我惹事。”

进了牢房，穆瑶走到震山豹身旁，小福正坐在地上，眼睛红红的，像是刚哭过。“你要干什么？”

小福用袖子抹了一把脸，仰头看着穆瑶。“救他。”

穆瑶回头见看守牢房的土匪已经走了，压低声音说。“救？你又不是大夫，何况大当家的他……”小福声音有些沙哑，说到一半看了看震山豹，眼泪又要忍不住了。穆瑶俯下身，观察了一下震山豹的伤口，然后用手轻轻撩开浸满血水的衣服。伤口是枪伤，子弹并没有射入，只是划破了皮肤，但伤口还是很深，所以血流了很多。穆瑶不是大夫，自然不懂，但她还是可以看出这伤口是不是致命的。她咬着唇，想了想：“小福，你必须要出去。”

“啥？”

小福以为自己听错了，不解的看着穆瑶。“你看这伤口，似乎没有那么严重，他现在昏迷应该是失血过多。”

穆瑶并没有回答小福，自顾自的说着。“你要我出去？”

“我要你出去是要你给大当家的找些草药来，现在要你进城是不可能了，只能回王家村，你让你爹娘帮忙找找，那里我也有认识的人，大家帮忙，应该可以找到些药。”

在看到震山豹受伤被抬进议会堂时，穆瑶真的以为他是必死无疑了。可后来他发现震山豹的伤势似乎并没有那么重，他受伤的地方血也只流了一会儿便止住了。穆瑶记得有次自己脚受伤，白景川带她去洋人的医院时，她见过洋人大夫给受伤的人止血治疗，虽然枪伤与刀伤不同，但她想止血都是一样的。于是就打算用曾经看到的方法试一试。“你真的会治？”

小福显然不信穆瑶，她一个做扇子的怎么会治病疗伤。“现在你还有其他办法？”

的确，没有别的法子了。小福摇摇头，又问：“可是我怎么出去？现在我被关起来，他怎么可能放我出去！”

穆瑶跪在地上，从自己的裙角扯下一条布，将震山豹身上的那块已经浸透血水的布换了下来：“我瞧着门口那个人还好说话，求求他，让他跟强哥说一声，你出去后，装着震山豹真的不行了，你要良禽择木而栖，我想现在山寨也受了重创，正是用人之际，他未必不会放了你。”

小福垂眸想了想：“好，为了大当家的，我试试。以前大当家的对我好，现在该是我报答他的时候了。”

说着，小福起身，走到牢门旁，将看守唤了过来。看守为难了好半天，终于同意去通报了一声。“要见我？”

强哥正斜靠在卧龙榻上闭目养神，听说小福要见他，他眼皮略略抬了抬：“说什么事了吗？”

“没有，不过看那样子，好像是后悔了。强哥，我看那小子只是以为震山豹能就过来，一时脑袋热，现在眼瞧着不行了，他又不是傻子，难不成还要跟他去陪葬！”

“行了，哪那么多话，把他带来。”

强哥眉头一皱，不耐烦的喝斥。土匪急忙闭了嘴，溜溜的回去叫小福了。“强哥，这小子到底在搞什么鬼，我看他对大当家……”强哥身边的亲信说到一半才发现自己说错话了，急忙又改口：“我看他对震山豹倒是很忠心，怎么会突然就改变想法了？”

“忠心？”

强哥冷笑，瞥了一眼身边的人：“这个世界上只有利益，没有忠心。”

话音刚落，小福已经垮了进来。小福刚一进门，就看见强哥坐在卧龙榻上，他眉心不禁微微动了动，但瞬间就恢复了平静。“强哥。”

小福微微垂头，走上前。“你要见我？是不是震山豹不行了？”

“嗯，我看他挨不到明天早上。”

小福声音不大，但却丝毫没有难过的意思。“你那要见我干什么？”

“强哥，之前是我不懂事，你大人有大量，别跟我一般见识。”

小福突然跪倒在地，装出一副懊悔的模样。强哥手肘撑着膝盖，若有深意的盯着小福，一言不发。“强哥，我……”小福虽然低着头，但还是可以强烈的感受到那双逼人的目光正紧紧盯着自己。他咬着下唇，有些羞愧的说：“我本以为大当家的可以医好，山寨还是他作主，不想他是真的不成了。强哥，我不想就这样被赶走，我年纪还小，我还想做大事。”

“哈哈，好，这才是一个爷们儿应该做的，不要哭哭咧咧像个娘们儿一样，我瞧着你还算机灵，以后你就好好在山寨里干，我强哥是不会亏待你的。”

“谢谢强哥，谢谢强哥。”

小福感激的一拜再拜。“震山豹现在已经不行了？那就明早找人给他抬出山寨，他好歹也是这以前的大当家的，叫弟兄找个风水好的地方，立个碑，也算是我强子和他兄弟一场了。”

强哥似是在问小福，又像是在与旁边的亲信说。“强哥，我觉得这样做不妥……”小福一听明早就要把震山豹埋了，心里咯噔一下，如果那样，震山豹就真的没救了：“毕竟他也是大当家的，说不定这寨子里还有不少对他忠心的，这么快就草草的埋了一定会引起其他人的非议，这对强哥你日后管理山寨不利呀。”

小福向强哥身边走了几步，似乎这样才显得两人亲近。见强哥似是被自己说动了，略有犹豫，他又接着说：“何况这官府还在盯着我们呢，他们要是知道我们山寨出了这么大的事，一定会趁机再次来攻。我们现在损失惨重，可再也经不起昨晚的那一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