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顺路过来瞧瞧。”

二太太并没有真的想来视察工作，她只是随意扫了一眼，便径直走进作坊。“娘，今儿怎么就你自己，刘妈怎么没陪着你。现在这兵荒马乱的，你一个人出门不安全。”

穆楚宁朝门外看了看，确定母亲是一个人来的，心里不免有些疑惑。“刘妈……”二太太略略顿了顿：“我要她去办点事情。”

眼瞧着扇坊的生意大不如前，转身坐下的二太太轻轻摇头：“宁儿，最近扇坊生意不好？”

“嗯，京城现在这个样子，别说我们这些扇坊，就连皇宫都是一团乱，生意能好到哪里。老百姓人人自危，有钱都忙着屯米，有的直接举家迁出了城，这个时候能接到订单已经很不错了。”

穆楚宁倒也不是危言耸听，确实如此，在这关键时刻，也只有他们这些大的扇坊才能不受影响。“时局如此，我们也是无法的。只希望朝廷能尽快平息战乱。”

二太太似乎并没有将心思放在穆楚宁的话上，只随意的敷衍着。“娘今天过来是担心扇坊的生意？”

“宁儿，扇坊是穆家的家业，你守好了便是了。至于最后会变成什么样子，这就要看天意了。”

在二太太的思想中，很多事都不是人为可以左右的，她相信天意。穆楚宁却不同意自己母亲的看法，但却也不想争辩只淡淡点了点头。“我听说这京城出了一把灵犀扇？”

二太太突然话题一转，一双绝美杏眼定定的看着儿子。“是，是穆瑶研制出来的。”

穆楚宁此时哪里还猜不到自己娘来的目的，索性就干脆承认了：“是我帮她将灵犀扇的事传扬出去的，我觉得好的扇子应该被更多人知道，何况她的才华是掩盖不住的。”

在关于穆瑶的问题上，穆楚宁始终抱着维护，保护的态度。不管他和穆瑶是什么关系，他一定要守护穆瑶。“她的才华与你何干？”

二太太凤眉一挑，语气骤然冷了下去：“她的灵犀扇坊现在成了我们穆家最大的对手，你是想毁了穆家？”

“娘，话不能这样说，即便我不帮穆瑶，难道凭她那扇子还怕不红遍京城吗。何况我……”话说到一半，穆楚宁突然哽住了，好半天才继续开口：“她的才华不该被埋没。”

见儿子眼神如此坚定，二太太用复杂的神情盯着他好半天才开口：“宁儿，你对她旧情难忘？”

“我们是……”穆楚宁没法否认，但现实告诉他，穆瑶是他的亲姐姐，他除了用这样的办法守护他一生，他又怎能言爱呢。“若不是这样，你又怎能不顾你年迈的爹娘，不顾穆家的家业，甚至不顾你自己的安慰跑去小黑山，你可知道你去小黑山意味着什么。那些人都是土匪，你居然为了她甘愿送命！”

这些话，二太太本是在穆楚宁从小黑上回来时便要说的，但当时瞧见儿子一脸疲惫，在山上一定是受了不少苦，便生生的将不满咽了下去。本想着此事就此罢了，可没想到穆楚宁这次居然又帮助穆瑶将灵犀扇推了出去，这让一直看不惯穆瑶的二太太忍无可忍。穆楚宁负手站着，目光从地面的一个光斑处缓缓上移至母亲那雍容美艳的面上：“娘，你知道爱一人的感觉吗，你知道为了自己爱的人可以放弃一切的感情吗，你又知道爱到不能爱的心痛吗？我与穆瑶两情相悦，我们都可以为了彼此不要性命，可命运却跟我们开了这么大的一个玩笑……如今我们虽然做不成夫妻，但我们依旧可以守护对方。”

这是穆楚宁藏在心里许久的话，他本是从不会对人说这些的，何况他平素冷傲，更不会把心里的伤痛表现出来。可如今，他眼瞧着母亲如此的不近人情，而此时的穆瑶也已经羽翼丰满不需要再惧怕其他，他再也无须顾虑。他与穆瑶早在小黑山时便已经确认，无论这一生他们如何，都要拼了命的守护对方。“娘，不管你同不同意，不管你怎么看，穆瑶我守护定了。”

没想到儿子居然到现在还如此坚决，二太太凤眉一挑，瞪着儿子好半天，却一言不发。两人就这么僵持了大概一分钟的时间，二太太这才垂下眼皮，起身，再也不看穆楚宁，直接出去了。看着母亲离开的背影，穆楚宁心中惊诧不已。母亲是如此好强的人，今儿怎么突然变得安静了。本来还想着会挨顿骂，甚至与母亲争辩不下，而母亲却一言不发的离开了。轻轻叹了口气，穆楚宁也不管那么多了，只希望母亲能真正明白自己的心，从此不再为难穆瑶。“我不明白爱一个人的感觉？我不明白爱到不能爱的痛处？我怎么会不明白啊，宁儿。”

走出穆家扇坊，二太太神情略有恍惚，一个人走在长安街头，似乎这样一个人走在街上的情景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了。自从她嫁入穆家，身边便总是前呼后拥的一群人。她几乎快忘了自己曾经也是个贫寒人家的女儿，曾经也自由的在街上玩耍，与心爱的人耳鬓厮磨。可就是因为银子，将这一切都毁了。她成了别人的姨太太，后来又成了一座大宅子的女主人。这么多年，她几乎忘了那种纯粹的快乐是什么，也忘了这世间还有真正的爱情了……迎着初冬的寒风前行，二太太只觉自己的面上冰凉一片。儿子的话不停在她脑海回想，往事也如潮水般一浪又一浪的冲击着她的内心。也不知走了多久，二太太停下脚步，发现自己已经到了灵犀扇坊的门前。灵犀扇坊的铺门开着，里面有几个客人正在选扇子。丹茗在招呼，似乎生意还不错，只是没见到穆瑶。调整了一下情绪，二太太瞬间就变回了那个强势，威严的穆家二太太。这里其实才是她今天出门的主要目的地，但相比较出门前的想法，此刻的她似乎对此次出行有了有些想法上的改变。“穆瑶呢？”

二太太走进灵犀扇坊，随她而入的还有一阵冷风，这风似乎是在迎合着这个高贵女人，将她那种冷艳的气质衬托的更加重了。见是穆家太太进来，丹茗一怔，手里正准备拿给客人的扇子也停在了半空，好半天没反应过来。还是柜台里的小五反应快，急忙放下手里的账本，跑出来：“是二太太光临，快请里面坐，不知道二太太今儿来我们灵犀扇坊是准备购买扇子还是……”“把穆瑶叫出来。”

二太太哪里会跟他一个小伙计废话，看都不看她一眼，身子也没动，只冷冷的说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