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朝，在几个大臣说完旱灾的情况之后，江辰的目光，不经意地落在了御史林翰身上。林翰此时像是心有灵犀一样，也正好看向江辰，随即出列。“陛下，臣御史林翰，有事上奏！”

大臣们都吃了一惊。在经过之前的清理之后，御史已经沉寂了许久。怎么今天御史又出动了？大臣们心中都有些不安，思索着最近有没有什么被人抓到的错事。江辰双眼微微一眯。景悦说过，林翰就是受邀和那个两广士绅吃饭的御史。看来南方军营那边，还是忍不住要出招了。心中想着，江辰颔首道：“准。”

“谢陛下！”

林翰谢了一声，随后朗声道：“自去岁开始，我大魏先是严寒酷冬，而今又是旱灾，我大魏百姓，可谓是苦不堪言。”

“臣以为，此乃天神发怒，惩戒我大魏是也！”

“所惩戒的，便是我大魏陛下昏庸无道，任人唯亲，大兴战事！”

从林翰开口的时候，大臣们就感觉到不对劲。听到这里，大臣们全都目瞪口呆。林翰这是疯了？竟然敢这么说当今陛下？谁给他的胆子？再说了，陛下此前就已经说过，罪己诏之事，不得再提。林翰这是自恃御史身份，有恃无恐？然而，大臣们的猜想却还是太过保守。只听林翰越说越响：“臣以为，为天下百姓着想，平息天神怒火，陛下当发布罪己诏并退位，将皇帝之位，让与有德之人！”

哗——大殿之中，顿时喧哗一片。他们没听错吧？这个林翰，竟然让陛下退位？！江辰的目光冷冰冰地看着林翰，冷声道：“是黄宗明指使你这么说的？”

林翰心中微微一震，面上却不动声色：“无人指使，臣乃御史，实话实说而已。”

“好一个实话实说。”

江辰呵呵一笑：“那朕问你，你说严冬和大旱都是因为朕，证据呢？”

林翰自然找不出证据，他朗声道：“此事天下人有目共睹，若非陛下无德，天神又怎会发怒？殃及黎民百姓？”

“真是个好借口。”

江辰冷笑着：“你的意思是说，但凡有天灾，都是在位君王的过错？”

“正是！”

林翰点头。“是么？”

江辰冷笑一声：“那朕问你，上古大禹是昏君还是明君？”

林翰略一犹豫，道：“大禹治水，拯救天下苍生，自然是明君。”

“好。”

江辰又是一笑：“大禹既然是明君，那为何在他为君王的时候，会有水患？”

“以你的说法，天灾乃是在为君王的过错，那大禹必是昏君。你却说他是明君，你能不能给朕解释一下？”

江辰的两个问题，直接将林翰问蒙了。在他心中，他的确认为天灾乃君王无德。可江辰说出来的事情，又是众所周知的事实。他完全无法反驳。本来还在替江辰担忧的袁不易几人，闻言也是一愣。在他们内心，天灾虽然不全是君王的责任，但至少有一定责任。可江辰的反问，却让他们不得不思考。天灾，真的和君王有关系吗？“这……”林翰支支吾吾地说不出来，最后只能道：“可能是大禹之前的君王无德……”他这话说完，江辰又是一声冷笑。“大禹之前，乃是尧舜。你的意思是，尧舜无德？”

林翰的脸色，立刻变得苍白。尧舜，在读书人的认知中，那是最圣明的君主，绝不可能是无德之人。其余大臣们，也因为江辰的反击陷入了沉思。事实好像和陛下说的还真是一样。此前，他们内心深处，都认为寒冬和大旱和江辰此前的所作所为有关。可往前追溯，这个说法根本站不住脚。连袁不易这样的博学多识之人都找不到江辰反问的错误，林翰更找不到了。他索性道：“若不是陛下无德，那严冬和大旱，又因何而来？”

江辰不屑地笑了一声，看向御史大夫马仁。“马爱卿，看来你得好好加强一下御史的业务能力，至少让他们明白，他们是监督百官言行的，而不是怀疑之后，让百官自己找错误的！”

马仁一头冷汗，林翰上奏这件事，从来没和任何人说过。马仁连忙跪下道：“臣知罪。”

江辰摆摆手，示意马仁起身。马仁担任御史大夫，还是极其合格的。这个林翰，完全就是别人的棋子。江辰冷眼看着林翰：“林翰，你今天要是不找出天灾和朕之间的确凿证据，朕今天可不饶你。”

林翰头上，冷汗不由得直冒。黄宗明交给他的任务，目的是激怒江辰。最终的结果，可能有两个。第一个就是江辰死不承认，然后恼羞成怒杀了林翰。第二个就是江辰服软，写下罪己诏甚至退位。只要达成这两个目的的其中一个，他们也就可以行动了。可现在，这两个目的一个没达到，反而让林翰自己陷入了两难境地。江辰此时挥手叫来冯锦：“拿纸笔来，将朕刚刚和林翰的对话写下来，然后昭示天下。”

说完，江辰淡淡一笑，对林翰道：“我看你一时之间也想不出，放心，朕不急。”

“朕会将你和朕的争辩，告知天下百姓的。”

林翰的心瞬间一凉。如果今天的情况被昭告天下，只要有点脑子的，都会知道他输得很彻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