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可惜,他有他的路程,她有她的宿命。“谢谢你,云惊羽。”
叶微云微微扬起下颌,轻声说。云惊羽先是一愣,继而恍然大悟,深眸几许复杂之色,迎着她的眸光:“你,真的不打算为你爹娘报仇吗?”
“杀父之仇,我当然要报。”
他的心咯噔一下,俊魅的脸掠过一丝苦笑,转过一旁:“应该的,你准备什么时候离开?”
“我为什么要离开?”
“叶微云,本王,本王不会杀你,但也不代表会眼睁睁看着你杀了我的父皇和我家人!”
他的音色悲凉孤寂。仔细想来,眼下的局势是多么讽刺。他此时口口声声要保护的人,很有可能是他的杀母仇人!而今后作为仇人的人,却是他内心深处最在乎的人。云惊羽不敢去想以后他和她的未来。叶微云和他的确隔山隔海。可是她不是叶微云,她和他之间非但没有仇恨,应该还有很深的渊源。她忘了,她现在的身份是叶微云,即便她本心不想牵扯到这场恩怨中,但是,周围的人也会推着她往前走。“云惊羽,”瞧着她欲言又止的样子,他的手掠过她的青丝:“到现在,你和我之间还有什么不能直接说的吗?”
“我们在妙峰山住两天可好?就两天。”
他点点头,什么都没有说,调转马头,直奔妙峰山。马车停下,他撩起车帘,狭长凤眸只有担心:“你的身子,吃得消吗?”
“你知道的,我是不死之身。”
她的话和她此时的身子一样虚弱无力。对此,云惊羽却深信不疑,因为他自己亲自试过,一剑穿心,抽出宝剑的瞬间,一滴血都没有。“叶清风对你还算好吧,虽然这些年你吃了苦,但是能练就不死之身,是多少江湖人的梦想,这件事,你千万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否则,就真的永无宁日了。”
他竟以为自己的不死之身是练功练出来的?!她不免苦笑。两个人并肩携手走在皑皑白雪中,耳畔只有簌簌雪声。“云惊羽,你有没有受过伤?”
她忽然很想知道,他是否还记得以前的事情。他笑了:“你问哪次?你应该也知道,我十八岁之前,在叶县,几乎每天都在受伤。”
她真想告诉他,他不是这里的人,他们来自同一个地方,可是,她实在害怕会吓到他。“那你有过失忆吗?”
他以为她还在为想不起以前的事情烦恼,停下脚步,拥她在怀:“云儿,不要强求以往,忘了过去,或许是上天对你的善意。”
好吧,看来自己什么都不能和他说。她的肚子咕噜噜叫起来,云惊羽环顾左右:“你先回马车,我去找点吃的。”
她一把拉住他的手:“凤遥在这里有个山庄,他带我去过,我们去那里歇脚如何?”
云惊羽哼了一声:“你还敢说,嫁给本王还和别的男人私会。”
“那你去不去?”
“有这么好的地方为什么不去?”
山庄很精致,这个时令,瓜果蔬菜也都齐全。“看来回去之后,本王要整饬侍卫营了。”
凤遥这小日子过得倒是逍遥自在啊。其实,这是她出发前拜托凤遥准备好的。自从知道,在天朝,他为她挡了一剑,魂魄就此消失不见之后,她就觉得自己欠了他一个天大的人情。她的心思,他自然不知道。“我去给你做饭。”
“你会吗?”
“不相信我。”
她白了他一眼,按住他的双肩,让他坐回椅子上。他还是跟着她到了厨房:“我瞧着你,或许能帮你什么忙。”
还好他跟了来,她果然不会做饭,不要说做饭,盏茶的时间过去了,火没点着,烟倒是熏得她直咳嗽。云惊羽实在看不下去了,拽起她,看着她脸上的烟灰,忍不住笑了:“为了不赔偿凤遥一座宅子,还是我来吧。”
“我是不是太笨了?”
“你已经很好了,我可从未见过哪个公主还亲自下厨房的。”
云惊羽说完愣了一下,他原本想开个玩笑,只是,这个玩笑有些太过沉重。好在,她去切菜,好像没听见他说什么。“那个,你小心点。”
云惊羽升起火,她的菜也切好了。看着云惊羽熟练的炒菜,她愣住了:“你还真会做饭啊?”
“我五岁到也叶县,身边除了腊八之外,还有一个六十岁的公公,只可惜,那个公公吃了厨子做的饭之后就死了,那碗饭本来是我的,从那之后,我就再也没用别人做过饭。”
他说的云淡风轻,好像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难怪刘子銮临终前说愿此身不复生在帝王家。他的手艺真的不错。味道闻起来真的很香。她的肚子又是一阵咕噜噜响。“好了,马上开饭。”
“云惊羽,你做的饭比王府里厨子好吃多了,”“那就多吃两碗。”
她咬着筷子忽然停住,脸色发青。“怎么了?”
云惊羽问。她虚弱的笑笑,摇摇头,嘴里的饭菜难以下咽。她以前是从来不知道什么是饿,更不知道味道的好坏。可是今天,她不但饿了,好像还有了味觉。“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云惊羽的手覆在她的额头:“我们明天还是回去吧,让李太医给你瞧瞧。”
她摇摇头:“我真没事,你吃好了吗?吃好了我去洗碗。”
“还是我去吧。”
“我去,我听暖雪说人家的夫妻都是这样的,妻子洗碗。”
他没再坚持。这两天,她一反常态,以往对他退避三舍,现在,时时刻刻都粘着他。就连晚上睡觉,她竟然也要和他同榻而眠。像是生死离别。想到这四个字,他的心被狠狠刺痛了。起风了,山里的风呜呜怪响,叶微云从梦中惊醒,豁然坐起,身边空荡荡的,哪里有云惊羽的影子!她赤着脚,疾步出了寝室,四处寻找也没有找到云惊羽,垂头丧气地往回走。“这么大风,你怎么出来了?也不穿鞋?!”
云惊羽一身风雪,从后面抱起她,低吼。她一点都不生气,抬手拂掉他发上的雪:“我以为你走了?”
“我能去走哪儿去?!”
他没有告诉她,他去找千年佛手了。其实,何须说,她已经猜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