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天,淑妃是太子的养母,他可以名正言顺地陪在淑妃娘娘身边,顺便监督凤双双的一言一行。只是,谁也没有想到,淑妃娘娘要亲自给凤双双洗澡!当云澳站在百花宫的殿外,宫女拦住他告诉他这个消息的时候,他有慌了。他只从百花宫的宫女口中得知淑妃娘娘想要接凤双双进宫陪伴,以确认修罗王妃究竟是不是真的凤府小姐,却不知道,淑妃娘娘具体要做什么。“太子爷,太子爷,娘娘说要您先去庆华殿等候。”
宫女连连叫了两声,云澳这才醒过神来,明亮的眼底掠过一丝不易觉察的,淡淡地蓝紫色。淑妃娘娘亲自手拿抱覆,站在凤双双身后,精明的眼睛落在她的右肩膀。凤双双的右肩膀上有一朵类似芙蓉花的瘢痕,好像是有人故意烙印上去的,淑妃娘娘曾经问过凤双双,是怎么回事。凤双双当时说是在襁褓中的时候不小心被丫鬟弄的。是凤章华告诉她的。人可以乔装易容,言行举止可以模仿的惟妙惟肖,但是这瘢痕想要造假,却很困难。淑妃的手故意落在瘢痕上,确认过不少伪装,她笑笑:“到底是上了年纪,脚下都站不稳了。”
凤双双穿上抱覆,躬身道:“是妾身唐突了,忘记提醒娘娘脚下有水。”
以她和淑妃的关系和情谊原本不会这样拘谨和陌生。但是她必须拘谨,甚至可以“不经意的”表露一下她对淑妃的冷漠。淑妃抓住她的手:“双儿,你还在为前些日子的事情怪本宫吗?本宫知道错怪你了。”
知道自己身世的凤双双对淑妃只有恨,或者叶微云是女山贼也好,是什么都好,淑妃怎么伤害她,她活着可以不在乎,但是,她是前楚公主,这皇城里的每一个人都是她杀父仇人!她如何不恨?!淑妃自然不知道凤双双的心思,更不知道她的真正身世,一心想要挽回这个女子。也不是她真的多喜欢她,而是想要得到凤府的秘密。“娘娘言重了,双儿自幼没有娘亲,娘娘视双儿如己出,双儿永远不会怪娘娘,不管娘娘做了什么。”
笑靥如花,一如既往的乖巧温顺。淑妃大为感动,出自真心,并未看出凤双双埋在心中的仇恨。在淑妃的坚持下,二人乘着淑妃的撵直奔庆华殿。此时已经入夜,庆华殿内灯火通明,皇亲贵胄早已列席等候,太子和云惊羽也在。众人见淑妃和修罗王妃牵手走进大殿,明眼人都瞧出了什么。果然,歌舞罢,按照惯例,大家分别给皇上敬酒祝贺词的时候,修罗王妃跪请皇上恢复了淑妃的封号。皇上大喜:“修罗王妃如此识大体,朕赏你绸缎百匹,金珠一千。”
“臣媳谢恩。”
大殿里的欢声笑语是她曾经最渴盼的,甚至,她曾经在凤弈和权利之间犹豫过。但此时,一张张笑脸时刻提醒她,这些人都是她的杀父仇人!那个坐在公主位上,接受朝臣们祝贺跪拜的本该是自己!凤双双只觉得自己胸口间像是压了一块巨石,她再也不想在这里待下去,哪怕一秒钟!借故离开庆华殿,缓步走向御花园。身后忽然传来轻微的脚步声,不疾不徐,不远不近,站住,转身,回眸,云惊羽也停住。“王爷放心就是了,凤双双只是想出来透口气。”
云惊羽并未理会她,只是站住原地,盯着她。凤双双忽然明白了,云惊羽是知道自己的身份的,他和凤家有仇,自然不会喜欢真正的凤双双,不由冷笑:“凤双双也不好喜欢王爷!”
他依旧沉默以对。因为他根本不是真正的云惊羽。此时,真正的云惊羽已经到了西城的百花湖畔的钟鼓楼。他和叶微云约下今晚一更天在此相会,他答应过她,要带她赏灯游湖。一更天了,云惊羽站在城楼,俯视热闹的长街,想象着她会以什么装扮出现。日前,她和他曾经约好,为了避人耳目,两个人都易装而行,但是谁也不会先告诉谁,看他能不能认出她的。其实,叶微云已经来了很久,她躲在角落里,看着他修长的背影,耳畔回响赤衣叟的话。“公主,是真心要赴约,还是想要利用王爷为叶微云复仇?”
“有何区别吗?”
“当然有,公主若真心赴约,就忘了家仇国恨,若只是想利用王爷,就要不露痕迹,收住心猿意马。”
她临走前,站在门口,良久,背对赤衣叟道:“我一定会为暖雪报仇!没有人可以阻挡我。”
答非所问,是因为她也不明白自己对他的心意吧。前楚与她而言,是一个名词而已,叶微云与她而言,只是原主的躯壳,她甚至没有一点原主的记忆和思想。她有的只是暖雪和云惊羽。所以这两个人之间并不冲突,杀了暖雪的人是她和云惊羽共同的仇人。自己的心意为何要对别人讲?他忽地转身,轻叹:“唉,看来你是不会来赴约了。”
她迈出的脚生生地收回,眼珠一转,她忽然想要看看云惊羽接下来会做什么。仰头,看着万花楼的烫金匾,她暗自庆幸,幸好今天自己也是文生公子装扮紧跟着云惊羽进了万花楼,早有姑娘蜂拥而至。抬眸再看云惊羽,看来这个家伙是这里的常客,已经左拥右抱走上二楼。“你站住,那个姑娘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