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暮云卿的疏忽,林儿曾经被强暴过,虽然事后暮家人证实林儿失去了这段记忆,但这已经成为暮云卿对林儿愧疚的原因之一。现在林儿用这个理由来找暮云卿诉苦,若不是朱邪玉麟事先告诉暮云卿林儿有不对劲的地方,怕是朱邪玉麟就要从此被暮云卿疏离了。暮云卿眉头微皱,轻轻道:“那件事发生的时候,那个人只是用了迷药。”
朱邪玉麟猛然抬头,直视暮云卿的眼睛:“你是在指责我?”
暮云卿叹息:“现在你才是我最重要的人,而且那件事是真是假,现在都无从考证了,我怎么会因为这种事怪你?”
朱邪玉麟觉得不可思议的同时又有些心寒。不管林儿是否背叛了暮云卿,但就凭这个女孩曾经因为他的缘故被人强暴,这一点难道还不够这个男人对她负责?朱邪玉麟的理智告诉她,暮云卿现在的态度才是最好的,起码是对她最好的,但感情上接受不了。要是有一天,她为暮云卿做了什么牺牲,然后失去了利用价值,会不会暮云卿转头,对着某个对他更有利用价值的女人说,她朱邪玉麟不重要,那个人才是最重要的?“朱邪玉麟。”
暮云卿看着朱邪玉麟越来越糟糕的脸色,忍不住站起来,按住她的肩膀,有些担忧,“你的脸色很糟糕,要不要再去休息一下?”
朱邪玉麟拂开他的手,深吸一口气,仰头看着他:“那你是怎么对林儿说的?”
关于我,关于她,关于暮云卿虚假、冷酷而美好的昨天?暮云卿语调淡然,回视她,道:“我让她不要想太多。我在暮家的园子还有几间空房子,我让她先去那里住一段时间。我会派人保护她。”
朱邪玉麟挑着嘴角笑了起来:“真是体贴啊,风炎将军。这样我以后要是还要去钻暗道,就不用顾忌着房间里还有个人了是吧。”
暮云卿皱着眉头不说话。“其实不用这么复杂啊。”
朱邪玉麟抬手将他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一点一点拉开,同时道,“其实在你发现林儿有问题的时候,依照你在暮家的影响和势力,你完全可以封掉原来的入口,在一个你认为安全的地方重新建立一个入口。在金云城的时候,你不就是这么做的吗?”
暮云卿皱眉,看着朱邪玉麟,半晌,才道:“你不相信我。”
语调依旧是淡淡的,但朱邪玉麟就是能听出其中蕴含的委屈和愤怒。“呵。”
她有些挫败地闭上眼睛,感觉脑子一阵阵发晕,“暮云卿,我是一个人,不管你承不承认,我有自己的想法和选择的权利,你不能因为你那些担忧,而简单粗暴地替我去判断。有些事情,我不知道,就不能了解。而你甚至没有给我那个选择,怎么知道我不会给你你想要的答案?”
暮云卿愣了一下:“你……知道了什么?”
朱邪玉麟摇头:“我什么都不知道。”
房间里一时沉默下来,两人在这一刻,都有种不知道要说什么的感觉。朱邪玉麟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开口:“我已经将暮家的诅咒最关键的地方破坏掉了。下午我要进宫一趟——我只是在通知你,而不是跟你商量。希望你明白。”
朱邪玉麟到底还是没有那个胆子坐在洛未的床上,她在屋中走来走去,等着欧阳皓月穿好衣服出来。好在欧阳皓月虽然平素极其重视自己的公子形象,却更在意朱邪玉麟一点。只是穿上了衣服,而不是穿好了衣服,就急急忙忙地转出屏风。一见朱邪玉麟的脸色,他忍不住惊叹了一句:“你这是印堂发黑,将有大灾啊。”
朱邪玉麟一个眼刀就飞过去了:“你为什么不问问,你的竹马会不会有比我更大的灾难?”
欧阳皓月瞬间明白了,从善如流地靠上去,好不留情地出卖了那个曾经无数次帮自己擦屁股的竹马:“风炎真是个相当简单粗暴的人!朱邪玉麟你不要他是应该的。”
朱邪玉麟的心情好了一点点,拿眼睛斜睨着他,道:“继续。”
继续?继续什么?太高你,贬低暮云卿吗?平时还真看不出朱邪玉麟你有这么闷骚啊。欧阳皓月好不纠结,溜须拍马的话简直就是张口就来:“朱邪玉麟你作为一个女人貌美如花身材一流,艳名远播,那是天下英雄竞折腰。最难得的是你还聪明睿智身手好,文武双全不同凡响!天下少有男人配得上你。”
末了,看着朱邪玉麟慢慢由阴转晴的脸色,欧阳皓月斟酌着补充一句:“他暮云卿能够得到你的青睐,真是三生三世修来的福分。”
朱邪玉麟本来还有些上挑的嘴角“刷拉”一下就拉下来了:“跟我提那个人干什么?”
过来是吵架了啊。欧阳皓月轻叹一声,忍着心底的微微心疼,慢条斯理道:“你们可就要成亲了,还是在这种年关将近的时候。陛下钦赐的谕旨。你说今年有谁的风头能盖过你们两个了?”
朱邪玉麟习惯性地皱眉,却被印主一爪子拍到了眉心。欧阳皓月被印主胆大包天的举动吓了一跳,退后了两步准备避开朱邪玉麟的怒火,却见朱邪玉麟笑眯眯地揉着印主的耳朵,小声地说着什么。他小心地蹭回去,惊奇地看见朱邪玉麟面上真的是一点生气的痕迹都没有:“你转性了啊?”
朱邪玉麟白了他一眼,迟疑了一下,道:“我原先的脾气真的那么差?”
欧阳皓月夸张地挑眉,捂着嘴巴跳后两步,那神情,就差没抖着双手控诉朱邪玉麟了:“你什么时候脾气不差了?”
朱邪玉麟嘴角抽了抽,深呼吸了两下才安奈住想要抽他的欲望,道:“林儿在暮云卿的房间里留宿了。我明明已经跟他说过林儿这个人有问题,他自己也验证过了,为什么还要做出这种惹人误会的事?”
“说到误会……”欧阳皓月小心地问,“听说你和风炎已经安通款曲了,真的还是假的?”
朱邪玉麟有些惊讶地看着他:“你什么时候听说的?”
欧阳皓月一紧张,就要到了舌尖,当即哭了一张脸,泪眼汪汪地看着她,含含糊糊道:“就、就在……前、几天!”
朱邪玉麟将那天晚上她和暮云卿一起去了祖祠并且暮云卿故意要在她房间过夜的事情简单说了一下,但最后朱邪玉麟还补充了一句:“当时暮云卿说这样可以让父亲主动来见他。”
以暮云卿现在尴尬的身份地位,要是宋烨修不想见他,暮云卿就永远没有机会和他面对面。欧阳皓月一听,面色就有点阴沉下来了:“你爱他?”
朱邪玉麟被这么直白的问题给问住了,但是看着欧阳皓月的神情也不像是在打探什么八卦,只好耐下心来,道:“我承认我现在很喜欢他。至于你如果要问我为什么喜欢,抱歉,目前我也在找答案中。”
欧阳皓月拉着她就坐到了洛未的床上,吓得朱邪玉麟差点跳起来:“我我我……我听说洛未是个有洁癖的人非常不喜欢别人碰他的东西你是要害死我吗!”
说到最后,朱邪玉麟简直就是在尖叫了。欧阳皓月捂住耳朵,颇为无奈地坐在床上仰头看她:“你不是别人。”
朱邪玉麟瞪起眼睛:“暮云卿那王八蛋和洛未也有什么亲密关系?”
“不……呃,也没错。”
欧阳皓月难得觉得有些头疼,“但问题不在这里。这间房间暂时归我用。你觉得我会嫌弃你吗?”
朱邪玉麟看着欧阳皓月,张了张嘴,又张了张嘴,最后闭上嘴巴,一言不发地锤了欧阳皓月一拳。欧阳皓月往边上挪了挪,给朱邪玉麟让出位置,道:“你从哪里听来我师父的事的?”
朱邪玉麟抿了抿嘴,道:“你知不知道洛未和我父亲究竟有什么联系?因为我父亲说起洛未的神情,简直就不像他了。”
欧阳皓月有了兴致:“怎么不像?”
朱邪玉麟看着他,认真地挑着嘴角笑,道:“在你眼里,宋烨修是个什么样的人?”
欧阳皓月想起之前搜集来的关于宋烨修的资料和轶事,再加上他有幸见过宋烨修几次,这么一综合,当即得出了一个结论:“不像人。”
从欧阳皓月这个有些挑战世俗的人嘴里说出某个人“不像人”,可真是相当值得人深思啊。朱邪玉麟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缓缓道:“但是在父亲说起洛未的时候,神情很是恭敬,语气很是崇拜。他甚至说,万一有什么意外发生的时候,洛未是我唯一能够信任的人。”
欧阳皓月还没从朱邪玉麟重读的“父亲”两个字中回过神来,就被她的最后一句话给震惊了:“我……去!”
欧阳皓月呆滞的神情明显取悦了朱邪玉麟,她换回正常的笑容,道:“你真的不知道?”
欧阳皓月眼神呆滞地看着她,摇头,然后顿了顿,像是想到了什么,道:“当时,嗯……也就是一回京之后,我们不是立刻就听到宋烨修也跟着来了的消息了吗。”
朱邪玉麟也想起这么一茬,就点头。“那个变态基本上是不按照常理出牌的……抱歉抱歉,我是说,宋烨修的思维没办法用常理来推断。”
朱邪玉麟这才满意了,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欧阳皓月抬手,做了个擦汗的动作,长出一口气,道:“但是就在我费尽千辛万苦找到了所有我能找到的、关于宋烨修的资料,晚上正挑灯奋战呢,被师父看见了。”
朱邪玉麟直觉到了这个故事的高潮,也跟着皱眉,按着印主仔细听。“他其实也没有说什么。”
欧阳皓月耸了耸肩,“他只是说我在做无用功,因为这个男人绝对不敢伤害我。当时我就奇怪,宋烨修那种人连自己的性命都不在乎,这世上还有什么事能让他‘不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