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填满了的那个圈子很快显出一种淡淡的光华来,就像是凭空变成了一面镜子一般。朱邪玉麟正有些疑惑,就见那镜子轻轻晃了晃,里面闪现出片段式的画面,很快画面就连贯起来——那正是朱邪玉麟他们在宋烨修的农庄后面看见的山缝的场景。只不过这个时期的山缝看起来要比朱邪玉麟当时看见的“年轻”许多,裸露的岩石没有那么多,山中树木也较为茂盛,整个看上去郁郁葱葱,充满着生命力。在这样山清水秀的环境中,有一队人正扛着什么在山缝中艰难行走。暮云卿看了眼灵物小男孩,灵物小男孩立即转了转手腕,将镜头拉近,一副山葬图很快就清晰地出现在朱邪玉麟、灵物宋烨修以及暮云卿面前。那个被扛着的东西是一副棺材,有三个正常成年男子并排躺着那么宽敞,两人那么长,只是那棺木的颜色是带着点暗红的黑,看上去有些不详。暮云卿在此时轻笑了一声,看着朱邪玉麟:“看你露出疑惑的表情,朱邪玉麟,你不会忘记这是什么什么东西留下的颜色吧?”
朱邪玉麟一愣,很快就想起来了——这种偏于暗红的黑,不正是血液凝固之后才有的颜色吗?那这么说,这个巨大的棺木,是用血液涂满了全体,风干之后再送到山缝中去的?但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棺木用的是什么东西的血呢?总不能是人吧?就在朱邪玉麟满怀疑惑的时候,一个扛着棺木的人似乎踩到了什么,发出一声惨叫——画面中没有任何声音,朱邪玉麟只能从那奴隶打扮的人大张的嘴还有面上痛苦得近乎狰狞的神情猜想到底发生了什么。镜头再次拉近,朱邪玉麟这才看清,那些奴隶脚上并没有穿鞋子,而山缝中有着各种各样尖利的石头,还有一些不知名的虫子爬来爬去。由于山缝中常年不见阳光,长期在山缝中生活的生物都退化掉了视力,再加上长久没有人来这种环境险恶的地方,这些动物并不怕人。因此,这些动物如果不慎被人碰到了,反击起来也是毫不留情的。那个不知道被什么刺到的奴隶已经不能动弹了,他的双脚呈现一种不正常的肿胀,不到片刻就开始溃烂,皮肤破溃,流出紫色的脓水来。朱邪玉麟只觉得胃中一阵翻涌,正要找个地方吐一吐,就看见原本还算平静的山缝生物突然躁动起来,齐齐往这个不能动弹的奴隶方向爬去。朱邪玉麟忍不住咽了口口水,心中充满着紧张——这是要生吃人的意思吗?朱邪玉麟有时真的很痛恨自己超人的直觉,因为就在下一秒,镜面中显示出来的场景,还真是朱邪玉麟心中所猜想的那样。那些常年生活在山缝中、进化的格外凶残的生物,受了那股子脓水味道的刺激,全都兴奋起来,争先恐后地从阴影处爬出来,朝着那个奴隶而去。整个画面是没有任何声音的,但是朱邪玉麟看着那一群群爬虫还有一些类似蛇和蜥蜴一样的的生命体,就仿佛听见了无数爬虫密集涌动的声音,头皮不由一阵阵发麻。当初她身陷黎国边境军队的阵营汇总,神志不清任由那些草原巫师摆弄的时候,也曾经经历过这种被百万爬虫聚集的诡异场景。只是她当时比较幸运,她体内的印主将这些爬虫一个不漏地全都吸收了,朱邪玉麟自己并没有受到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但此时的这个奴隶就不一样了,他的下肢已经开始化脓,脚趾头正以清晰可见的速度溶解,而速度快的那些爬虫已经碰到了他的下肢,一头栽进那些脓水中。朱邪玉麟看得胃中一阵翻腾,玩儿命憋着气不让自己当场吐出来。暮云卿见朱邪玉麟这么辛苦,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站在原地看着朱邪玉麟:“要不你还是别看了。”
朱邪玉麟轻嗤一声,强忍着想要呕吐的欲望,挺直脊背,冷声道:“不看?不看怎么知道我到底要面对什么,又要经历什么?有的人他从来都不会将真话告诉我,如果我还不去努力争取去看到真相的话,岂不是一辈子都任由他人耍着玩了?”
暮云卿原本是好心想要劝说朱邪玉麟不要让自己这么难受,没想到却被朱邪玉麟这么呛了一回,心中微怒,也转过脸,梗着脖子不再理睬朱邪玉麟。灵物宋烨修在边上看着两人互动,忍不住嗤笑一声,道:“你们两个给人的感觉是什么,你们自己又知道吗?”
朱邪玉麟立即转身瞪了他一眼:“闭嘴!”
不过经过这个小小的插曲,朱邪玉麟的心态有点转回来了,再回头看时,镜面中的场景已经变成了那个奴隶被虫子给包围了,整个人只有一点点肿胀成紫色的皮肤露在外面。饶是朱邪玉麟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也还是被这种挑战三观的场景给吓了一跳。怎么说呢,朱邪玉麟在军校的时候训练都还算温柔,只是在军校一年级期末的时候,特种部队的教官前来他们学校视察,顺便将她和另外两个成绩出众、经常随着部队出任务的军校生带去了特种部队的训练营地。特种部队的训练营地中,训练环境很是严峻——朱邪玉麟当时脱口而出“环境这么差”,就被教导员给盖了一巴掌,那手劲大的,朱邪玉麟当场觉得自己有点轻微脑震荡了。有了朱邪玉麟这么个前车之鉴,跟着来的两个学员根本连屁都不敢放一个,一路上教导员说什么他们是什么。一直到了最后——特种部队的训练营地是不对外开放的,他们所前进到的这个地方也只不过是训练营地中和其他部队公用的地方。而就在公用的地方和特种部队自己的专用的训练营地的交界处,有一个泥潭,看不清深浅,浑浊不堪,里面似乎还有什么东西在搅动一般,是不是冒出一两个不规则的泥浆泡泡来。当时的天气还是很干燥的,毕竟快要暑假了,只是整个泥潭边上只有零星一点范围的泥土硬块,整个泥潭还是呈现出一种很湿润、很流畅的感觉。朱邪玉麟就知道经常有人打理这个泥潭——那就更糟糕了啊,只要有人的地方,指不定会在这个泥潭中动什么手脚——别告诉她这个泥潭只是摆来看的,不属于训练的一部分,鬼才相信!果然,下一秒教导员就看着那三个学员,笑容是前所未有的和蔼温煦:“你们,谁要先下去啊?”
朱邪玉麟嘴角一抽,不露痕迹地往后躲闪:“我们……能不下去吗?”
那教导员轻笑一声,他本来就长得很是爽朗刚硬,这会儿笑起来,充满着某种难以言喻的雄性魅力,这种成熟男人的魅力远远不是那些棒子国的奶油小生可以媲美的。朱邪玉麟当时心性远没有现在这么成熟,突然近距离接受来自成熟男人的微笑攻击,一时间脑子晕乎乎的。躲在边上观察情况的特种部队侦察兵啧啧有声:“果然是教导员啊,只要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另一个狙击手轻轻敲了敲他的头盔:“别乱说话——听说那女学生是谭将军的女儿,也是个神枪手呢,教导员那是对她亲切和蔼地笑,想到哪里去了。”
侦察兵嗤笑一声:“你可看清楚了,那是谭将军的女儿,不是你这样的吊丝能肖想的,就算人家真的进了部队成了狙击手,你确定你能近水楼台得了?”
狙击手瞪大了眼睛:“我说你小子还说起成语来了,谁说我要近水楼台了,你信不信我……”站在车上的特种部队教导员忽然一个眼刀横过来,躲在树丛中的两人赶紧一矮身,力图缩小自己的存在感,让教导员能够专心于调教新人。“现在,朱邪玉麟你先下去吧。”
教导员慢悠悠地收回视线,看着朱邪玉麟,嘴角上挑,加深他原本的笑容。朱邪玉麟倒抽一口冷气,在教导员的指示下,一个口令一个动作地跳下车,往泥潭边上走去。另外两个队员心都揪起来了,看着教导员的样子就像在看一个蛊惑人心的大恶魔,战战兢兢地在边上抱成一团,生怕下一秒自己就被教导员给扔进泥潭中。教导员慢慢收起了面上的笑,认真地看着那两个学员:“你们是想自己跳进去,还是我把你们扔进去?”
卧了个槽还真是啊!他们此行不是为了来参观憧憬已久的特种部队,而是为了来受虐的吧!就在两个学员的内心绷得死紧的时候,已经跳下了泥潭的朱邪玉麟忽然发出一声惊呼,紧接着就是一些难以形容的惨叫,两个学员看过去的时候,正好看见朱邪玉麟仓皇踉跄地在泥潭中小跑起来。只是她这个动作显然很不明智。因为泥潭湿滑啊,而且朱邪玉麟一脚踩下去,泥浆都淹没到她的胸口了,这要是跑起来,阻力简直大得没话说,没有经过特殊训练的人,很容易会因为下盘不稳而摔倒。果然,朱邪玉麟才刚跑了两步,脚步一个不稳,直接一头栽进泥浆中。两个学员抽噎了一声,一个双手合十拼命为朱邪玉麟祈祷,一个低头自顾自地念着什么。这把教导员看的青筋直跳,一脚踹在两个学员的大腿上:“你们这群蠢货!党员无神论,你们怎么敢在我面前弄这些牛鬼蛇神西方糟粕的东西?”
两个学员觉得自己脆弱的内心受到了伤害,哭唧唧地抱在一起,眼巴巴地指望着朱邪玉麟快点浮上来。朱邪玉麟从泥潭中再次挣扎着起来的时候,整个儿已经成了一个泥人,幸存的两个学员还来不及感叹朱邪玉麟的生命力旺盛,就被她头发上蠕动的东西给吓坏了:“那是什么!还会动!”
其中一个学员惨叫出声,声音都喊破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