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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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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他毕生难忘。当他单膝下跪,将戒指盒打开展现于她眼前时,他感到自己心如擂鼓。那时候她的神情由些微错愕转为意料之中,继而变成几许娇羞,他的命运在她手中。采苓没有直接答应,她说她愿意考虑,如果他能完成这次任务并且安全无恙地回来,那么她就答应他的求婚。最后她给了他一个吻,这已经足够使他欣喜若狂了。那天晚上他们在月台上相依偎,彼此互诉衷肠,他向她讲起自己小时候的醜事,想要学习艺术的愿望与父母期望相违背,数次离家出走。“但最终还是妥协了。大学那时候我为报社做摄影编辑,还和几个朋友搞了一些艺术运动,我喜欢音乐,也喜欢绘画,艺术是美的活动……后来直到青春过去以后,在外界情况的逼迫下,我渐渐知道自己的运程是什么,一个人应当做他应该做的,而不是他想做的。”

采苓专心致志地听他说着,给了他好的回应,他感到前所未有地舒畅,并感到相当地自信。那天晚上他俩吻别,别去很久就以后他还在回味这个夜晚,以往的谜团倏然解开了,看似不可解决的困难也似乎迎刃而解,前途坦荡,工作上的困难并不算什么,因为他将奔向幸福。可是事情并没有如愿以偿。这些回忆电光火石般从螟脑海中闪过,引得他心悸,自我意识在短暂沸腾后又被血脉本能所压制,恍惚后他又回归到族群之中,身心重新为效忠尸王而运转。受困于白夜城的这几天,常安无时无刻不在思考莫非的处境。她担心他年少轻狂中了别人的道,又怕他过度大意沉迷于不良嗜好,越考虑越心焦,偏偏此刻她无法与孩子取得联系。这几天里她受到款待,品尝着一个尸族所能享受的最美味的佳肴,几个尸仆皆对她恭敬至极。他们简单的思维中只存在着向上级效忠的概念,而且无时无刻不表达着这种崇拜和恐惧。在内心深处她享受这种待遇,因为它如此贴合她的本能。但是常安内心清楚,无论如何她都不能接受那个该死的血契,旁观着螟的情况。当她提到采苓的名字,这个已经大变的人脸上闪过茫然、痛苦、不忍,五味杂陈,她看到他的挣扎,然而却无力抵抗本能。螟已经遗忘过去,他不认识采苓,也不认识苏成业。与此同时,螟正率领两位贴身仆从于白夜城主楼内巡视,这栋高楼完全按照法式哥特建筑的模型而建造,尖俏高耸的塔尖和雕刻精美的玫瑰窗,阳光从窗口照射进入室内,于微尘中折射,映在玻璃画上。三五个工匠正蹬在楼梯之上,俯身将那些装饰画细细打磨。“看看这庞大的构造,简直完美,我们有着不输于人类的建筑艺术!”

螟细细端详这一切,眸中染上狂热,禁不住感慨出声。一窈窕身影从阴影中显现,踩着细高跟径直向螟走去。那是一个棕色皮肤的女人,披一身红宝石的丝绸沙丽,其上点缀各色诡异的亮色花纹,一头暗褐色卷发衬映修长的脖颈,丰满的红唇似乎刚饮过血。“看起来,你对自己的工作感到相当自豪。”

她的双眸深邃诱人,红瞳灼灼,而声音却低沉冷静好似男子。来者是尸王的贴身臣子之一,伽玛。螟见到来人,颔首,两者乃同级尸臣,互相行礼。“那么,王上已经回到城内了?”

螟感觉自己声音有些发抖,伽玛常年随尸王行动,如果她出现,那么说明王上也在此地。然而为何他感觉不到呢,除非王上特意隐藏行踪,这又是为什么呢?伽玛微微点了点头。“按照行程,本该是半月前就回城的,这次的猎杀计划并不容易,王与另一族的首领厮杀了整整三天,尸仆们伤亡惨重。”

“那王上现如今情况怎样?为什么我感知不到陛下的存在?”

“莫着急。王上自然胜了,那南边的尸族未免难缠,但也扛不住王的计策。再说,吞噬这么一块大肥肉,自然需要些时日,只是这些日子王上需要休憩。”

“王上如今在何处?”

“……那谁知道呢,”伽玛扭着腰在宫宇内巡视,好似浑不在意,“你我不过是奴仆,怎么能肖想掌握王的全部动向?王上隐藏他的讯息自然有理由,不是咱们可以揣摩的。”

伽玛驱使手下为自己端来一柄烟枪,将烟草点上,吞云吐雾,深吸了几口遂感叹:“哎哟我的妈,可想死我了。”

螟一向厌恶这个女人恣肆豪放的姿态,她表现得过于自在,没有其它尸臣身上常表现的那种狂热崇拜——伽玛常年跟在尸王身后,是唯一一个能不按规矩与尸王相处的存在。她并非王的直系血脉,而是通过血契结合为王的仆人,螟常常怀疑她对王是否忠诚。然而这几年来她确实以实际能力证明了她的衷心,并成为了尸王不可取代的左膀右臂,换而言之,螟的怀疑并非出于实际,也许只是一种嫉妒。伽玛眯着她充满魅力的眼眸,完全不在意螟所表现出的不满,两个尸臣就尸王南下讨伐的问题进行了一些简短的讨论,交流近期情况。后开始商定恭迎尸王胜利归来的晚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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