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房间很明亮,但是却压抑的让人窒息。小小的少女低沉着头站着,她甚至连去洗手的时间都没有。距离早自习的时间已经不知过了多久,梅雨诗也已经无法去计算,只是从她的世界变成黑白两色之时,她感觉与这个世界就像是隔开了一层屏障。屏障的人在那边,而她站在这边,这边与那边,就像是一道不可逾越的天堑。她茫然的看着他们,他们也只是神情各异的看着她,唯一相似的地方是,他们眼中的她,她眼中的他们都像是怪物。簇簇拥拥的人群将班级教室围了个水泄不通,救护车紧急拉走了那名白净的男孩,关系较好的同学们纷纷为他祈祷,希望他的左眼能够治愈,虽然那种可能性几近于无。在面目冷漠的老师的看管下,梅雨诗被静静的带到了教职员室,等候警方与家长的到来。这对于梅雨诗而言都是无所谓的,在她的眼中这种隔着玻璃的情节在如何紧张压抑也是无所谓的,似乎他们眼中的憎恶与痛恨并非是针对她,只是针对一个叫做‘梅雨诗’的陌生人。小小的少女看着她依旧沾着鲜血的手掌,苍茫的眸子里像是死寂的平原,她在离开教室之时本能的回首一望。那名印象之中宛若向日葵般的少女的笑容,此刻与其他人似乎也没什么区别,她的颜色也是黑色与白色,她怯怯的不肯与自己对视,但是眸子的深处却又是一种刺痛的怨恨。什么啊,原来她和其他人都是一样的。自己以前……到底在热爱些什么呢?梅雨诗不再回头,在老师恶狠狠的言语下走向了教职员室,暂时被严加看管,以防事态进一步扩大。没过多久,老师通过电话所联系的各方人物也都来到。在这间小小的略有些狭窄的教职员室内,明晃晃的白炽灯很亮,但是梅雨诗却觉得晃得眼睛有些疼。加之狭小的空间里塞了太多人,少女感觉有些恶心想吐。久违的,梅雨诗见到了父亲梅俊卓与母亲柳曼楠站在了一起。看来这次的事情已经大到了这两人不得不同时出面的情况,但是他们一如既往的见面便在争吵。“都是你平常不好好管教女儿,还是写书的,你这种女人竟然还能被人看上?”
梅俊卓讽刺妻子。“你呢,雨诗平常都住在你那吧?净顾着勾搭小蜜了,连你还有个女儿都忘了吧?”
柳曼楠反唇相讥。两人相互的争执在房间内格外刺耳,但是却无人在意。另一边,梅雨诗还见到了一个正在恶狠狠的哭泣,看向她的目光中充满着仇恨的中年女子,听着老师向前来询问的警员的介绍,梅雨诗大致了解那名女子是那个白净男孩的母亲。双亲只来了一人,大概是那个男孩的父亲此刻正在医院守护着他吧?梅雨诗了解完大致的来人后继续低着头,只是偶尔看到的众人的视线却让她心中莫名的复杂,复杂到连她自己都不知在想些什么。“我要这个小贱人坐牢!让她也受受小涛的罪!”
那名妇人尖锐的嗓音在与警员的争执中在狭小的房间内分外刺耳。听到她与警员的争执,梅雨诗到并不是很在意。只是无意间望向父母的表情,看着他们还在相互指责对方不教养孩子,看着他们埋怨默然的神情,梅雨诗感觉像是在冬天。面对妇人强烈的指责与要求,警员也是淡淡的看了梅雨诗一眼,就像是看着社会的垃圾,显然这种孩子他也见了不少,但是对此却毫无办法。“抱歉,这位妇人,这位……这孩子还未满十四岁,没办法负刑事责任。况且她的行为也不够收容条件。”
警员颇为无奈道,甚至懒得再去看梅雨诗。这种有恃无恐的孩子,他已经见得太多了,也早就烦透了。“至于民事赔偿,还请你和她的家长们私下调解,当然如果有任何不满的地方,还能再来找我们。”
说罢,警员继续做着笔录,等候着妇人与梅雨诗父母的调节,准备等事情解决的差不多在离开。听到警员的回答,梅雨诗的父母依旧是淡漠表情,妇人则显得有些痛苦,恨不得将梅雨诗生吞活剥的她无法接受这种答案。“我家小涛那么乖,在学校又听话,谁也不得罪,为什么就要遭这种罪?凭啥着小贱丫头就让我儿子遭那种罪还能逍遥法外?”
妇人声嘶力竭的哭嚎着,但她的声音尖锐的太过刺耳。梅雨诗恨不得将耳朵堵起来,这种像是扩音喇叭般刺耳的噪声让她烦躁的难受,但是至今她甚至没有独自离开洗手的时间,手上的血迹不容许她这样做。梅雨诗淡淡的看了一眼哭嚎的妇人,发现她看向老师与警员的眼神就像是受了委屈的小孩,像是哭的越大便越能够引发别人的同情。而她偶尔撇像自己的目光,确实满满的憎恨与厌恶,恐怕在她眼中即便将自己扒下来一层皮也不会解恨。“我没有,是他先……”不知为何,鬼使神差的梅雨诗淡淡开头。但是她才一开口,映入眼眸的便是父母的皱眉漠视,警员与老师充满正义的苛责,至于那名哭嚎的妇人,则像是每听她说一个字都像是巨大的屈辱。啪!没等梅雨诗开口说些什么,那名妇人便一巴掌拍了上来,火辣辣的掌印印在脸上,梅雨诗感觉头有些混沉,就像是中暑一般无力。“你个小贱人,还敢瞎说,我苦命的孩子小涛啊。”
妇人在扇打完梅雨诗一巴掌后,再度剧烈的哭嚎起来。老师与警员也像是理解这位母亲的伤心一般,并未过多苛责于她,毕竟这一切都是这个‘肇事少女’咎由自取。站在一旁的梅俊卓与柳曼楠只是一愣,便继续相互埋怨着,甚至并未多骂那名妇人一句,毕竟现在的情况是女儿梅雨诗惹出了事儿,又能如何苛责对方?况且女儿成为如今这幅不教养的烦人模样,自己的前(夫)妻恐怕也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他们之间相互讥哨了几句,便当做什么也没有发生。小小的梅雨诗静静的将一切看在眼里,她的心中依旧是淡淡的,眸子里也只有黑与白两色。她静静的呼吸着,仿佛这一切都与她没有关系。父母的默然,老师与警员的偏颇,那名妇人的颠倒是非……仿佛这一切都与这名叫做梅雨诗的少女无关,她只是静静的看着一切。但是淡淡的,像是某种漆黑色的情绪在小小的心中开始萌芽,不禁发出愤怒的质问。为什么……从来就没有人肯听自己说话?哪怕只是一句话,哪怕……自己想要的只是最简单的……少女的眸子渐渐变得空洞,看着这一切都感觉别样的可笑,她不在乎那个妇人想要哭的多大声,趁机多要多少钱。她也不介意脸颊之上火辣辣的疼痛,不介意那份可笑的屈辱与默然。只是,此刻梅雨诗知道她心中那种微妙的情绪奇异的难受,说不清的道不明的。少女静静的捂着脸颊之上火辣辣的掌印,空洞的眸子环视着众人,在众人眼中,她就像是妇人口中的那种就该枪毙的问题孩子,仿佛活着都是一种屈辱。“我没有……我说我没有错!”
突然,小小的少女开始大吼,暗淡的眸子像是充满了鲜血般愤怒,让人不禁一寒。在众人尚未反应过来之时,她便一步跨出,狠狠的将巴掌扇在了那名妇人脸上。清脆的响声回荡,只有一下,就如同刚才妇人抽打她一样,不多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