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任务,便是为柳生家偷奴,而且偷的,是上等良奴,自然土御门法师口中对他所言的“天都人”,成了他的首要目标。而袖口的钢针,抹着蛛毒,麻痹效果超群,发作周期却挺慢。“上路?”
马夫感觉到自己的右臂已经开始隐隐发痒,声音有些发颤。夏心璇双眼一睁,努努嘴,她还想等阿绫呢,于是发挥着那浮夸的演技。“啊!~我的腰扭到啦!~”天子连忙扶上夏心璇的腰肢,细细揉着。面露担忧神色。土御门法师却有些不耐烦了,他看得出夏心璇那副浮夸演技,便说道:“心璇小娘,你的腰,怕不是要等那只野猫回来才能好?”
夏心璇被一语点破,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法师你既然晓得…”“不成!”
土御门抢先答道:“那野猫卷了人鬼二剑,蛮武之术我也不做深究,若你要去和妖怪厮混,我不依。”
马夫的掌心,越来越红,他神智开始出现模糊,看着夏心璇恨得牙痒痒,却无话可说。眼下在场起码这二位加上那锦衣卫,随随便便都能一只手弄死这副十二岁的少年身躯,他不能暴露自己。土御门法师还在与夏心璇争辩,他痴迷于天都风水地理,利民之术,对武教马术视为战争的源头。这思想换一种说法,就是土御门认为,杀人的是剑,不是人,若用剑人都去重农耕,天下就再也没有饿死的人。最初这句话出自德川家康,他让自己两个孩子断了剑术教习,也不让柳生剑圣去教,甚至不允许学习枪术,一心重农政工商。一个满腹经纶的文人,和一位胡搅蛮缠的姑娘能讨论出什么道理?结果就是徒然浪费时间,让眼下这位作茧自缚的马夫愈发尴尬。直到…直到入侵而来的GHOST,他用尚且还能动弹的左手,吹了一记嘹亮的响哨。一下子,众人安静了下来。土御门不解,他看着马夫,不明白对方的举动。马上,一阵悉悉索索的脚步声传来。三十余骑,黑衣黑面,头巾缠脑,胯下马儿肥壮,四肢有力,都用麻布层层裹住了蹄子。明晃晃的腰刀拔出鞘,靠着背风山林,围成一个圈。鬼终于不得已之下,露出了真容。他的右手全麻,倒不是因为自己拿毒针戳了掌心,而是夏心璇那裂石怪力,马虎一握之下,误伤了自己。见夏心璇同土御门争辩时,胡乱挥舞的双手,右手手腕上还有一个小小黑点,时间也差不多了。丫头突然感觉舌头有点儿不对劲,话也说不太利索,由于情绪激动,双颊充血,一下子仰头倒了下去。鬼腿脚不太利索,勉强翻身上马,耳边还传来土御门法师的质问声。“小姓,你做了什么?”
只晓得鬼神之术的道士,又懂什么人心险恶?这三十余骑,是甲贺里给鬼的人手,偷奴如此简单的任务,这么点儿人也够了。鬼不答,也不想回答,若和对方说起甲贺里归于柳生家。你一个天天在天皇面前唠叨重文轻武的臭道士,还让新阴流脱了天皇子嗣帝师的关系,活到现在已经给足了面子。隼第一时间将凤阳护在身后,但这围圆的架势已经展开,要想从骑兵队的阵势中突破,是难上加难。叱~~~绣春刀落了绑布,露出凶恶的模样。雪亮的刃,透着寒气。隼:“闭上眼,凤阳。”
“你在白沙滩叫朕闭眼,朕的下巴少了一块肉。”
天子调侃着隼,从他腰间五柄绣春,取下一把最轻的。“你要朕的脸,变成猴儿腮吗?”
拔出刀子,鸡翅木玄黑刀鞘抵在刀柄,一并接合,凤阳的手里成了长柄薙刀。她很矮,配着这长柄有种说不出来的违和感。不过,她站得很稳。隼浑身透着一股说不出来的气势。破旧蟒袍,脏色头发带着些许混血灰白。他生得很丑,笑起来一点儿也不好看,那些马儿躁动不安,因为眼下之人,看起来已经宰了许多马,那握刀的样子,仿佛第一击就能让自己立毙当场。他…晓得哪个角度割下马肉,最为顺手。那一柄绣春,便是斩马刀的大小,长五尺,宽三寸,血槽开了一指,夸张的大小,弧度更像是武士刀中的轮刃,有些异域风情的感觉。没有鞘能困住它!鬼吞了口唾沫,吞咽声在这些骑兵耳中听来很突兀,他在害怕?鬼见过许多生死一瞬的场面,本是包围对方的一场剿杀之斗,如今那锦衣卫的样子,好像猎人猎物的角色反过来了。他右手缺了大拇指,练了左手剑,如今麻痹的右半边身子影响不了太多实力,不过鬼知道,自己如果莽撞驰马冲过去,绝对会被劈成肉块…唳!~~~一声马嘶!一抹月轮!“混账!”
鬼大声骂道,手下按捺不住,策马奔出!目标正是凤阳!那一位看起来孱弱的小姑娘。土御门同时喊道:“小心!”
鬼一行甲贺里忍者,来拿奴用的都是磨光刃的老剑,教习剑术时的次品,不为杀人而来。林地马匹跑步不开腿,对方抱着杀人之心,自己的人还有留情之意…结果就是。噗嗤~凤阳手中细长薙刀微微摆身,赢面劈来的铁条应声而断!侧步贴马而过,隼头也不回,手中大刀绣春一起一落!一劈一抖!绣春当即成了口大锯轮一般,从马腹撕扯而过,隼只觉得一阵腥臭之气迎面扑来,硬生生将直面扑来的骑兵砍分两半。带着弹性的钢材在风中微微摇晃,人马当即劈成了碎块。散碎肉糜断肢滚出去老远,落了一地血泡。呼…嘶…一大一小,两人互相背对而立,换气归位。那一瞬间,鬼就明白事情要糟,若是一拥而上,尚且还能用马力拱昏两人,眼下自己却因为生死之间的一丝犹豫,叫莽撞的手下坏了事儿。如今…凤阳的一刀沉着应对,让手下心生忌怠,这小姑娘不好惹,而锦衣卫的一刀杀敌,却浇了他们一头冷水…眼下马儿纷纷退步,眼中满是惊惧之色,马上之人也心生退意,谁还敢带头冲锋?鬼双眼一寒,偷奴若是失败,稻花还会受到牵连,自己出陆奥青森来已有四个月,她不知在乳娘照顾下,身体如何。她会哭吗?她会害怕吗?她会不会生病?鬼在那一刻想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