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几位下车。”
一位金发美人跳下了车厢。“哦…不要吧…克里斯汀。”
盖奇略有遗憾。紧接着,一个年轻小伙出现在他的视野中,让盖奇的手颤抖着,几乎握不住枪柄。那是乔治,年轻的乔治。一支枪管顶上了盖奇的后脑勺。苏绫踩着盖奇的后心,威胁着这位卧姿射击的老兵。“把手指,从扳机移开。”
盖奇冷漠的答道:“如果我说…”苏绫:“没有如果,普莱斯。”
“为什么非得是今天呢…”盖奇遗憾地松开枪,苏绫也应声挪开了枪口,一片和睦的样子。盖奇翻了个身子,坐起来,慢慢地,慢慢地竖起后膛枪古董一样的击发装置,倒出所有子弹。示意缴械。在苏绫稍稍放松的那一刻,他从后腰上抽出一口雷明顿,转轮手枪的枪口指着苏绫的眉心。“别阻止我。”
盖奇一手托着枪,一手压住苏绫妄要抬起的手。“你不是我的目标。”
苏绫却岔开了话题:“你来自阿尔冈昆?”
盖奇:“那不重要!”
他有些驼背,与乔治不同的是,他是个典型的手臂射击型选手,微微曲着臂膀,枪口离苏绫的脑袋只差毫厘。苏绫:“有什么恩怨,不能当面解决吗?像个男人一样。”
“哈?你觉得我怕了他?”
盖奇却让苏绫这句莫名嘲讽激起了怒意。苏绫连忙挥手道歉:“喔喔喔!~我可没说过这种话。”
盖奇拉动撞锤:“你要我像个堂堂正正的士兵一样,和他在众目睽睽之下?公平的一决生死?”
苏绫没敢接话,似乎自己只要再多一句嘴,估计盖奇就会爆了她的头。况且本来苏绫决定近身作战的原因,就是想要套一套情报。“能不能…告诉我…您为什么要杀他?”
盖奇如一个精神错乱的普通老头那样,一手托枪,另一只手缴了苏绫的武器,又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一张绝杀令。“来自阿尔冈昆,杀死乔治—安德鲁。–黄雀。”
看来盖奇顺手就把私怨带上,来履行黄雀的命令了。苏绫琢磨着这两人还在南北战争有一段故事,不过那应该属于支线内容,苏绫这种自投罗网式的套话行为不在正常流程内。而且…克里斯汀并没有将这事第一时间告诉乔治,她甚至只说了盖奇的名字,不知情,还是不愿意告知呢?苏绫想着这些有的没的,完全没把脑门的枪口放在眼里。【盖奇一下子陷入了窘迫的境地,说实话,他并不是个滥杀的家伙。】【他此生唯一值得吹嘘的地方,就是与乔治的不同之处,他们的射击水平不相上下。但在战场上,没有一对一,也没有公平,自然也没有真正的胜负。】【直到另一个十一月五日,盖奇提着当年的后膛枪,终于能堂堂正正来一场战术射击演练,却遇见了两难的境地。】杀了她吗?然后躲起来,再射爆乔治的脑袋?盖奇在任务与道义的抉择中踌躇不前,他是南军,在南北战争被称为掠夺者,奴役四百万黑人的地主手下,最为凶悍的走狗。这不是他所能决定的,他的家庭,他的出身,决定了他加入的军队与为之死斗的敌人。“得了吧,盖奇。你不像个手软的家伙。”
苏绫调侃着对方的犹豫不决,甚至稍稍偏过头,蹭着他的手臂,绕过了枪口。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直到盖奇从暮年的反射神经中惊醒过来,苏绫已经离他只有一步之遥。噗通—回过神来,他已经看见了科罗拉多的天空。背脊发出阵阵疼痛,胃里翻江倒海,恶心到想吐。苏绫顺手完成过肩摔,朝着年轻的小乔治招招手。“这儿!”
“在这儿!”
一小时后,车上的客人又多了一位。“乔治—安德鲁!”
盖奇红着眼,瞧着年轻到容光焕发的乔治。“你总算醒了,我在阿尔冈昆就一直念叨着,念叨着以前当兵时让一位厉害的俘虏跑了,政府少我八百刀赏金。”
克里斯汀的脸色不太好,她对于盖奇的态度属于爱理不理,甚至不愿与对方做出任何交流。苏绫将这一切看在眼里,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觉得,克里斯汀对于自己没将盖奇老头击毙这件事非常在意。而且…苏绫将那张属于黄雀的绝杀令藏了起来。不知什么原因,可能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何要这样做。属于女人的直觉。“我终于可以叫出你那肮脏的名字了。混迹在黑鬼里,屠杀同胞的侩子手!”
盖奇大吼大叫着,山羊胡一抖一抖。乔治用假肢踩着他的膝盖,贴近了道:“省省力气,我们都快一条腿踏进棺材了,你瞧…”他指着车窗外。“这儿是美利坚,就算南北战争结束了,三十年后,是奴隶的,依然是奴隶,是恶魔的,依然是恶魔,他们从骨头里记住了这种心性与奴性,残忍与麻木。”
乔治又说道:“施虐者享受着施虐的快感,受虐者依然甘于平凡。”
顺便补充着战争的简单结局:“无条件投降?那是因为…”盖奇低下头去,替乔治说完了这段话。“只有小孩子才关心对错…大人的眼里只有利益。”
“没错!”
乔治伸着两根食指,脸上是灿烂的笑容:“你很不错哟!”
盖奇像个不肯认输的小孩子那样,执着且固执地咒骂着乔治:“你这个逃兵!懦夫!我们的战争还没结束!”
“普莱斯中士,你要和我斗枪吗?”
乔治托着老人的脸,让他抬起头,固执的独眼让乔治想起了盖奇年轻时的样子。“呸!”
一口粘稠的黄唾沫吐在乔治的脸上,让乔治顺手擦去,往盖奇的嘴里塞了支烟。乔治给对方打上火:“今天,你只是选了个北军十一月革命战役胜利纪念日,然后带着一条古董,来刺杀我?”
“我来了结一段旧怨而已。别无他求。”
盖奇总觉得哪里输了,又摆了一副光明磊落的样子。乔治:“那么…过去的二十九年里,每一个日日夜夜,为什么不随时来找我叙叙旧呢?”
盖奇解释着,苍老的声音仿佛喉咙中养着一只寄居蟹,他有些词穷。“那是因为…那是因为…上个月…”就在此时。苏绫察觉到了蛛丝马迹。克里斯汀的那张花容月貌的脸,带上了一丝不谐的表情。愠怒、憎恶与悲切。而盖奇的话也戛然而止。他剧烈地咳嗽着,喉头发红,气管肿大,满脸通红就像是窒息了。仿佛有人掐着他的脖子,他变得非常虚弱…“盖奇?”
乔治扶着他的肩。“盖奇!”
老头儿死死抓着乔治的衣领,另一只手挠着胸口,仿佛有无数的蚂蚁在爬,痒到了极点。“盖奇!盖奇!”
“克里斯汀…”很快,他没了气息,从嘴里发出阵阵恶臭,像是死了多年的活尸。“克里斯汀!你干了什么?”
乔治明白了什么,但他不明白女巫的手法。克里斯汀略冷漠地答道:“他有病,仅此而已,恰巧在最后一刻爆发了。说不定上个月他才得到了医生的诊断,在生命最后一刻决定来找你寻仇。”
“好吧…”乔治无法反驳,从表象来看,盖奇无非就是个抽了大半辈子雪茄的老烟枪,但是急性气管炎而死,这种概率恐怕低到令人无法接受。不等乔治去火车头,告知车长旅途继续,克里斯汀便说:“我们去巴卡吧?”
“去那儿干什么?”
乔治察觉到了不对劲,但是说不上哪儿不对。”
“你不是个挺重情义的男人嘛?”
克里斯汀坐了下来,慵怠懒散地拉着乔治的手。“他的故乡在那儿,我也想度度假。”
乔治反问道:“落叶归根?”
克里斯汀:“你不愿意也可以直接扔下车喂狼。”
乔治二话不说,当着克里斯汀的面将盖奇的尸体扔出窗外。“现在,去巴卡镇。”
乔治突然充满了活力,语气中满满的嘲讽与怒气:“我要看看你到底想干什么,克里斯汀。”
克里斯汀佯装可惜道:“啊…真可怜。”
目睹了这一切的苏绫,却丝毫没想出来金发大姐姐的动机。只能道出一句秦先生的口头禅…“真鸡儿神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