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经过了一小段时间,他们的飞船终于开始减速。它缓缓下降,停泊在一个不起眼的露天空地上。实际上这并不能算作严格意义上的飞船,它和立体交通网中行驶的飞行器没有本质上的区别,所以避免了引起他人的注意。B缓步从飞船上走下来,她看四周:这里是一个看上去略显残破的郊外居民区。它仍然属于中央行政区范围之内,只不过处在非常边缘的位置。B记得自己上次到这里的时候,周围还有稍微热闹的迹象,而这一次则变得冷清了很多。作为半机械反抗组织的一员,B很清楚,联邦虽然表面上宣称这是“公民拥有的合法权益”但是其在背后对“违反法规”的组织都做出过什么事。所以虽然她的组织规模愈发壮大,但行事却不得不越来越低调。她深吸了一口气:希望这次任务的成功,能让她们可以不用再这样偷偷摸摸,而是拥有和联邦对话的底牌。独自走进不远处一栋楼房,B向下来到迷宫一样的地下室。她在通讯器的指引下左转右拐,在最深处的一面墙壁前停下来。从背包中取出一枚特殊的单片眼镜戴在右眼前,地板上靠右的位置一小片十厘米见方的微光区域出现右眼的视野中。B摘下左手的手套,用左手在那片区域划出一个图形,然后按上五个手指。几秒钟后,她身后的地板悄然划开,露出另一层岩石材质的表面。待到上层地板停止之后,这一层岩石从中间弹出一条缝隙,接着也向两边缓缓滑开。随着岩石隔板的开启,它下面的地面一级一级下沉,形成一条向地下延伸的楼梯。B转过身,沿着楼梯两侧指向前方的淡蓝色光带走进去。她完全进入地下之后,头顶上的岩石隔板立刻关闭起来。楼梯很长,B不快不慢地向前走着,周围只能听见她的脚步声以及它们的回音。经过了大概十五分钟,B才来到了楼梯尽头。经过了DNA匹配和虹膜检测以及密码口令识别之后,她钻进了一部向下运行的电梯。圆柱形的电梯平稳地向下运行,透过完全透明的墙壁可以看到四周的金属外壁飞快地向上移动。过了一会儿,四周突然变得空旷起来,电梯仿佛在从空中向下降落一般。B向下望,许多蓝色光点越来越近。她心中不禁感慨:不过三四年时间,这个原本老鼠窝似的简陋基地竟然扩张到现在如同一座小型地下城市一般。“他们居然能做到这种地步还不被发现,真是让人惊讶啊!”
B赞叹道。电梯一停稳,B就被早已等候在外面的一辆车带走。像她这种执行特殊任务的士兵一般很少有机会回到基地。如果不是此次任务的异常重要性,她只需要和以往一样,把拿到的东西直接通过量子传输送回这里。十分钟之后,她就站在了阮艾可的面前。虽然组织中每个人的地位平等,但是作为创始人的阮艾可早就是公认为领导人。他个子不高,有着一张慈眉善目的普通东方人面孔。B进门的时候,阮艾可正弓着后背在这间只有十平方米左右,装饰简单的屋里踱步,见到她之后他立刻停下来,喜悦之情从那张消瘦的脸上满溢而出——因为他知道B的出现代表了任务的成功。“好久不见,这里越来越让人觉得不可思议了——你倒还是老样子。”
B拿起桌上一杯绿茶,端详了一会儿,又把杯子放回原处,显然她没有取下面罩的意思。然后她取下战斗装上的背包,从里面拿出一本足有二十厘米厚的纸制品。它纯黑色的封面上空空如也,没有修饰,也没有文字或者任何符号。“喏,就是这个了。看起来稍微有些久远了啊。现在纸制书籍都是用来收藏的稀缺货了。”
阮艾可小心翼翼地接过书,眯起本就很小的眼睛仔细地端详着它。快速地翻阅了几页:无法辨认的怪异符号密密麻麻地挤满纸张,让阅读它的人很快开始头晕目眩。阮艾可合上书,发出了自己那让人印象深刻的沙哑而尖细的声音:“可是这本书很可能就是我们通向成功的钥匙。现在就需要尽全力破译它里面的内容了……”阮艾可话音未落,B就转过身:“这就交给你们了。我要去休息——明天还要回去呢。”
“怎么,对它的内容不感兴趣吗?”
已经迈出门半步的B停下来,转过头对阮艾可耸肩:“就算是感兴趣,现在也没人能告诉我它里面写了什么吧?你知道我现在更关心结果。有需要随时联系吧!”
同一天晚上,七点二十三分,联邦政府。身着军装的息鹤轩坐在他自己那张布置简单的合成材料办公桌后面。他对面的军人正焦急地对他说着什么。“将军,这次中央信息塔内的重要物品被盗,是我们的责任,我们本以为……”“说一下具体发生过什么吧。”
息鹤轩看起来波澜不惊,不怎么深的眼眶下流出平静温和的目光,“请把目前掌握的情况告诉我。”
显然息鹤轩对面的人没有这么镇定。虽然他不是很清楚什么物品被盗,但是他知道因为这件物品被盗的责任:即使坐几世的牢都不够偿还。所以他说话带着轻微的颤抖,额头上还不断渗出汗珠;身体显出一个军人不该有的僵硬。“目前……”他心惊胆战地说。好像说错一个字就会被冷冻之后送上宇宙殖民飞船一样。息鹤轩轻轻叹了一口气。抬起头看着那个紧张的家伙。他站起身绕过办公桌来到对方旁边,这个举动让对方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他微微低下头,目光避开靠近的息鹤轩。“别这么紧张。”
息鹤轩笑着轻轻拍了拍对方的肩膀,“我知道你们遇到了棘手的家伙,说来听听吧。剩下的交给我解决就好。”
他的行为让气氛稍微缓和了一些,不过那名军官依然还是紧张得气都不敢多喘一丝。他稍微抬起头,目光正好和息鹤轩相对。一秒都没停留,又马上朝地面看去。沉默了大概三秒钟,他才又抬起头。不过这次他挺直了身体,举起右手向息鹤轩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对不起,请原谅我刚才的失态。我愿意为这次事件负责。下面是关于中央信息塔内绝密物品被盗的详细报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