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出现在店里。她已经在这家汽车修理店做了三年多的学徒，但让她头疼不已的是，当她独自面对眼前这辆小型电力汽车时，仍然一筹莫展。本来技术的提高就举步维艰，还经常性请假——她在近两个月不禁暗自担心当初肯收留她的黄先生会不会已经在考虑炒她鱿鱼。每每想到黄先生，上官镜雪脸上都会不自觉地显出笑。即使知晓了她半机械的身份，那个稍微有点驼背的老先生还是满脸慈祥地接受了她。不止上官镜雪，店里还有其他几个半机械一同工作。当然，出于某些考虑，黄先生没办法让他们到前台工作，只能将他们安排到修理岗位。不过修理的工作并不辛苦，除非有些客人指定使用手工操作，大部分时候只需要输入指令，机器就会漂亮地把事情解决。虽然如此，但是黄先生仍然坚持每个修理者都必须学习不依靠机器工作：同样是修理工出身的老先生早就把这门手艺当成了一门值得传承的艺术。艺术？大概吧。上官镜雪咬住下唇，要怎么才能算是入门呢？“哟，镜雪。每天都这么早啊。”

“嗯！因为有很多东西要学，我又这么不争气……”上官镜雪一面回答着一面起身，还顺手拿起脚旁的扳手。两鬓斑白的黄先生正站在离他两三步远的位置笑吟吟地看着，迎上他的目光，上官镜雪不好意思眨眼，“前段时间又请了不少假，麻烦您了。”

“谁都会有自己的事情嘛，没关系。”

黄先生依旧是这种毫不在意的回答，然而这却让上官镜雪更加局促起来，她低头望着自己的脚尖努力思考接下来该说什么，但是脑海里却愈发空白。黄先生的视线则越过她的肩膀看向后面的车子：“你师傅还没来，又遇到解决不了的问题了吧？”

“啊……没……”上官镜雪使劲儿眨眼睛，对着黄先生咧嘴笑。还偷偷扭头瞟自己背对着的那辆车，到底为什么对这玩意儿无能为力啊？明明已经按照步骤进行了……老人已经从她身边绕过，一只手撑住车门弯下腰查看。据说他在这一行已经干了上百年，虽然现在已经极少亲自上手，但是对于上官镜雪会遇到的问题，基本上都能够立刻发现症结所在。接着老人蹲下来，用布满褶皱但依然有力的手握住地上的仪器，当他摆弄了一小会儿那台仪器之后马上眯着眼睛笑起来。这让已经退到一旁盯着他的动作，生怕漏掉任何细节的上官镜雪变得紧张又疑惑。“年轻人，工欲善其事——”黄先生站起身把仪器举到上官镜雪面前，“必先利其器。不事先把仪器校调好，它可不会乖乖帮你找出车子的问题哟。”

上官镜雪羞得说不出话，只能低下头，不时偷偷看老人一眼。如果说修理技能不尽人意还可以找什么理由，那这种低级错误无论如何都是自己的问题了。那种想法又出现在脑子里，趁这个机会让黄先生做我的师傅吧！这种想法不止一次在她脑袋里出现，但是冲动过后的上官镜雪觉得这很可能会给老人带来不必要的麻烦。于是和之前一样，她再次把这种打算硬压回心底。“慢慢来，你们这个年纪少点细心和耐心本就是正常的事情嘛。”

黄先生丝毫没有责备上官镜雪的意思，他说到这里停下来，似乎在想什么。尔后他灵光一闪地微微点头，“或者，镜雪啊。你的义肢是仿生的，如果你觉得修理的工作不太适合你，也可以尝试一下到前面去做一些接待的工作。那个会简单很多的。”

上官镜雪一愣，马上一脸尴尬的笑。她用左手搔着后脑，使劲儿摇着头：“黄先生，那个真的不适合我。我还是努力学修车把，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