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兄,”刘元笑眯眯地对薛年说道,“你方才不是还想不明白为何顾兄会对圣上的那一番话有着如此大的反应么?”
“啊唔……”薛年刚答应了一句,猛然意识到自己的嗓门实在是太大了,连忙伸出两只手来将自己的嘴巴紧紧捂住,改为以点头来回应刘元的话。看着这位铲虎好汉此刻这畏手畏脚的模样,刘元忍不住笑出了声。当这兄弟二人互相说话的时候,天子也在与刁豪说着话。只不过这只纵横辽东的白眉金雕此刻却在真龙天子的面前显得有些窘迫。“陛……李庄主要与老夫切磋?”
这句话说出口时候,刁豪是多么希望这只是自己的胡说八道。可惜,很多事情,终究还是与心愿相违。“那是自然,刁老英雄综合江湖数十载了,我那不成器的侄儿怎么能与你动手呢,还是由我手中的这‘金磾宝雕弓’来领教一下老英雄的‘神爪’罢!”
天子话音未落,手边忽然刮起了一阵风。等到站在天子面前的刁豪定睛再看的时候,却发现天子的手上已经多出了一把精致的黑金强弓。太阳已经向西边偏移,算来也已经是午后了。快哉营里头的这些大侠按道理来说那都是冬练三九夏练三伏打熬出来真汉子,这么多年来练功习武已经是本能了。可今日却有些不同,眼看着这一天都过去一半了,整个快哉营里头竟然找不到几个练功的身影。即便有那也是练得稀稀拉拉的样子,像极了那些个刚入门在师父以及一众师兄的监督下勉勉强强摆开架势偷懒练功的新弟子。若是不说,恐怕没人会知道这些人都是名震天下的大侠。威震辽东的刁豪此刻正揣着手盘腿坐在营盘内的空地上,嘴里喊着一根用甘草制成的小棒,有一下没一下地嚼着。自从昨夜与天子在众目睽睽之下“切磋”过了之后,他便这般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一直持续到了现在。虽然昨天已经过去了,可回想起当时的情形,刁豪觉得自己的心依旧是在剧烈跳动,久久不能平复。“神箭手啊……”刁豪闭着眼睛一遍又一遍地回想着昨夜天子的箭,不由得发出了这样的一声感慨。在场的众人无不为天子的神箭所摄,直到现在都没有缓过神来,这才练武都练得稀稀拉拉的。“唉……虽然不是那人,但这么多年都过去了,也算是了却了老子一桩心事了。”
刁豪忽然发出一声长叹,随后就这么盘着腿向后一仰,整个人便枕着肱躺在了地面上。多年前,刁豪曾在一次外出修炼的时候遇到了一个喜穿白衣的人。当时也是正值壮年的刁豪与他相谈甚欢,此人也和昨天来这里的皇帝一般,能拉开强弓,亦能百发百中。当初在二人酒酣耳热之际,此人还趁着酒兴给刁豪表演了一手绝活。当时在他们二人抱坛痛饮的那一凉亭边上有一棵柳树,而那柳树上头不知从何时起飞来了一只麻雀正在那里叽叽喳喳地叫个不停,真是听得教人好生烦躁。当时正把一坛好酒灌完的刁豪觉得自己的兴致都被搅扰了,当即暴怒而起,刚要打算施展鹰爪功将这扁毛畜生抓来下酒。却不曾想到,这白衣人却笑了。“王贤弟这是为何?”
刁豪挠了挠因为酒劲上来而有些发痒的头皮,对着这白衣人问道。“刁兄的鹰爪功自是天下一流,可若论飞么,嘿嘿,那人家却比你飞得高多了!”
“噫!这倒是!”
刁豪哈哈一笑,“看来兄弟我是真的吃醉酒了。”
偏生就在这时,那柳树上的小麻雀居然还冲着这凉亭的方向跳着叫了几声,在旁人那里看来,这仿佛就是在向凉亭里头的两人挑衅似的。“嘿这小畜生!”
刁豪狠狠地一拍石桌,整个人一下子就站了起来。也不知道那麻雀是真的胆子大。还是说以麻雀的那一双眼睛根本看不见凉亭里的情况,这只小麻雀居然叫嚷得更加刺耳了。“哼!”
刁豪见状抱着膀子冷哼一声坐了回去。只听他恶狠狠道:“若不是因为老子不会飞,那这小畜生我今天非把它拿来下酒!”
刁豪刚说完这句话,那白衣人却也随即放下了手中的酒坛。刁豪随即往里头瞥了一眼,发现这里头的酒水少说还有小半坛。“我说王兄弟,你这可都不地道了,兄弟我可是坛坛都干的,咱方才不是都说好了么,今天你我二人谁不醉,谁就是儿子!”
“啊这……兄长误会了,小弟并不是不想与兄长一醉方休,只是兄长方才好端端地突然就提起‘下酒菜’一事。那只被兄长盯上的麻雀听没听到小弟不知道,可小弟却清楚地知道,我这肠胃那可是在这给我造反呢!”
“呃……啊……嗐。!”
刁豪闻言一愣,随后却又觉得自己有些哭笑不得,一时间嗯嗯啊啊了半天也想不出该如何回应着白衣人的话。“兄弟这话听起来倒是有理,既有美酒当前却无好菜相配,那倒还真是差些意思。不过也怪我,今日走得匆忙不曾置办酒席,而这里又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荒僻得紧,急切间也找不到甚好些的熟食来。”
说道这里,刁豪倒是又伸手一拍石桌道:“这样,王兄弟若是不嫌弃我那里的冷天气,倒是可以随我去辽东玩耍几日,届时兄弟我一定好好得给你摆他个几百上千桌,待到那时,你我兄弟二人在吃个痛快!”
刁豪的一番话自是说得豪情万丈,可这一回却是轮到白衣人哭笑不得了。“兄长误会小弟了。弟与兄长虽然非亲非故,但那也是意气相投、一见如故,故而这几天能与兄长相谈甚欢。我等江湖中人交朋友想来都离不开一个‘义’字,兄长方才说出来的这番话莫不是嫌弃小弟乃是贪图兄长的财、势方才从上前来与兄长套近乎的么?”
原本,这只是白衣人随口说出来的话,可是说着说着,这白衣人却是有感而发,随即竟是皱起了眉头,一脸严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