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早已两手空空的柳棠冬，铲虎客张了张他的嘴，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他却什么也没说出来。反倒是刚才还满脸怒火的刘元颇为歉意地开口道：“对不住啊柳大侠，是我鲁莽了，竟不知这其中还有这等秘辛。”

柳棠冬听到这里，忽然开口打断了刘元的话：“这并不是甚么‘秘辛’，无法就是我弃剑不用罢了。”

“啊这。”

刘元伸手抓挠着自己的头发，脸色有些尴尬与疑惑。毕竟眼前这位柳大侠乃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剑客，此刻这位名剑客竟忽然说自己要弃剑不用了。这岂非是等同于有人失去了臂膀？而就在这时，张大着嘴巴呆愣了片刻的铲虎客忽然开口道：“是啊柳大侠，唔。都说‘胜败乃兵家常事’，今日之败无非就是我等江湖好汉对这些军阵之道。尤其是这些卫士身上穿着的兜鍪、甲胄之类的东西。不熟悉罢了，若是他日再战，那这胜负究竟如何还不知道呢！”

“虎兄。”

听着这一向鲁莽粗鄙的铲虎客竟说出了对他而言是这样长的一段说教语句，柳棠冬那如同冰雕一般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也真是难为你了。”

柳棠冬微笑着说。这话，无论怎么听都像是在讽刺铲虎客胸无点墨、目不识丁，但在此刻，一向暴脾气的铲虎客在听了这番评价之后却完全没有动怒，只不过他的脸上却写满了急切。“柳大侠，你这莫非是打算金盆洗手退隐江湖了？”

铲虎客的这一句话就仿佛一柄尖刀一样，一点一点地扎入了柳棠冬的心房，只见这位一直都表现得“不动如山”的当世剑侠身子微微晃了一下。虽然很快他便稳住了身形，但一向以眼力著称的刘元还是注意到了柳棠冬的异样。嗯?刘元眨了眨眼睛没有说话，但他却依旧在自己的心里头感慨着。看起来，这位柳大侠似乎对“退隐江湖”这四个字有些抵触啊！正当刘元在心中暗自猜测这位柳大侠究竟是经历过什么事情的时候，令他没有想到的事情发生了。只听柳棠冬脸色惨白地说道：“诸位兄弟也都不是甚初出江湖的雏了，应当都明白，这江湖可是进来容易出去难。入了跑江湖的这一个行当，这辈子都别想着脱身了。”

说到这里之时，在场听着的二人明显看出柳棠冬的心情很是激动，只见这个“冰块脸”居然一反常态地仰天长叹一口气，道：“都是行走在江湖上的人，谁的手上没有沾过血？等到你没了兴致了，就一句轻飘飘的‘隐退’便想着一笔勾销？这天底下哪有此等好事？就算你自己真的退了，那些仇家会去管你隐退了吗？”

这一次，不光是铲虎客，就连刘元也愣住了，他二人彼此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那疑惑的眼睛当中看见了疑惑的自己。最终还是读过书的刘元来尝试着打破眼前这个尴尬的场面。“敢问柳大侠。”

然而很可惜，刘元的问话竟然又被打断了。“我如何敢以‘大侠’自居？二位兄弟若是不嫌弃，以后便直接喊我一声小宝也就是了。”

听到了这个问题后，柳棠冬倒是一反常态地抢先开口说了话。总的来说，这三人都太过投入地沉浸在了彼此间的谈话当中，完全没有发现在不远处的地面上有两块的方微微隆起。等林炎与皮洛士重新回到这位于靖安坊的住宅的时候，距离天亮已经不到一个时辰了。一脸泥土的皮洛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转过身来看向林炎。正当皮洛士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他却被林炎接下来的举动惊得半天都没停下了。只见林炎“唰啦”一下将自己的外衣一甩，这一件贴合身形的劲装竟然就这么被他干净利落地甩了出去。完全不像是许多人硬扯不料最后将料子给扯坏那样。这厮对自身身体的掌握难道更加精进了？皮洛士觉得有些惊讶。而林炎却恰好在此时开口问道：“我说老皮啊，皇帝这老倌。咱陛下他老人家不是曾将这些来到快哉营中的人员名帖连同往昔经历都交给了你么？”

“对啊。”

皮洛士点头道。虽然林炎并没有明说，但皮洛士明白，林炎这是在问他那柳棠冬的经历。这些相关的行迹卷宗实在太多太重，着实是不方便随身携带，因此皮洛士此时手头上是没有的。但好在这柳棠冬的那一部分皮洛士不久前才看过，因此倒也能记得些许内容。皮洛士想了想，随后便直接说道：“那柳棠冬七年前曾经往西入川，与西川数十名剑客切磋，结果蜀地武林从此元气大伤，到现在也没缓过来。”

“哟？”

林炎眉睫一挑道，“下手这么恨啊？”

一听这话，皮洛士无奈地一摊手道：“那柳棠冬是个什么样的人，你应该也是有所耳闻罢？”

“嘶。”

林炎深吸了一口寒风中的冰冷之气，但他好歹也算是回顾起来了些许东西。毕竟安人公虽然是个“半路出家”，可他终究还是见一下过外头世界。有的时候闲着无聊，安人公也会给林炎讲一讲江湖上发生的事情。“皮兄弟果然好境界啊。说起川蜀许多名家都折在了当年的大会上，无数川蜀一代的剑法名家、剑术圣手那都纷纷折损在了那场大会上。就连当时极负盛名的‘青城符剑’丹长匣也都折在了那次大会。”

林炎的声音戛然而止，他忽然就明白了了什么。“我的个老天爷啊。莫不是这些剑法名家全都被他一人打败了罢？”

“时也命也，时也命也啊！”

皮洛士淡淡地说道。柳棠冬忽然一个激灵。“是谁在念叨着我？”

柳棠冬大惊失色道。另外二人同时摇头道。“怎么。莫非此地还有旁人？”

在听到了柳棠冬的疑惑之后，铲虎客十分警觉地看了看四周。一旁的刘元也很是警觉：“莫非当真有人趁夜袭营？”

看着突然紧张起来的两人，柳棠冬莫名地觉得有些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