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老李，若不是我这唐言说得还算凑合，我一时之间还真每听出来你这究竟是在夸我还是损我。”

皮洛士瞪了林炎一眼：“你说你哪里来的这等闲心还要戏耍我与裴兄，明明约好了在这附近碰头。可你倒好，眼见我与裴兄都已经来了，不但不赶紧现身，反倒好在这演起说话翁来了，你这把戏……好有趣么？”

“……皮兄，或许李兄早就已经给了你我二人提示了。”

裴度忽然插了句话。“甚？”

皮洛士闻言一懵，“好家伙，难道我的唐言当真退步了不成？”

“皮兄且再想想‘吴佑’这二字。”

“吴佑……好家伙，‘子虚乌有’，原来你这厮这般无聊的么？”

皮洛士狠狠一跺脚，激起了地面上的不少尘土。即便是已经知道了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老翁就是林炎，裴度依旧还是会忍不住生出一种自己仿佛是在做梦一样的感觉来。实在是太真了，这是裴度对林炎这易容术的评价。如果说胡须这种东西可以使浆糊等物黏着物粘在下巴上，头发也可以戴上假发，可那脸上的一道道皱纹呢？这也是化的妆么？裴度想了想，终究还是忍不住开口向林炎问道：“李……兄，冒昧一问，你这脸上的皱纹是如何化将上去的？”

一旁的皮洛士再听了裴度的疑问之后也忍不住看了眼林炎脸上的这些看上去一丁点作伪痕迹都没有的皱纹。确实，即便是皮洛士也不得不点头，这皱纹看上去实在是太真了。若不是因为他皮洛士脑子里有那些奇奇怪怪的符号助力，单靠皮洛士自己用眼睛去看那也是一样半点破绽都看不出来。面对两人的疑问，林炎倒也坦诚，只见他没有半分犹豫。便直接开口为面前这两位好学之人解答道：“其实很简单，这所谓的皱纹说穿了也不过是面皮上的褶皱罢了，那我无非就是多费些功夫，控制脸上的皮肌挤压些褶子出来罢了。”

皮洛士与裴度听了林炎说的这句话之后，竟一同倒吸了一口凉气。也是，毕竟这面皮又不像是手脚那样，能够说抬就抬说伸就伸。甚至对于有些人来说，即便是大哭大闹脸上都很难出现明显的表情，更何况是让表面出现皱纹这等高难度的操作呢！更何况，这皱纹不是说只要出现一下就能行的，林炎脸上的这些皱纹不但是要长时间地保持在脸上，更是要在他说话之时随着嘴巴的上下开合自然而然地产生相应的变化。更何况，林炎方才扮演的还是一个说故事演传奇的说话人，那表情幅度，可是夸张得不行啊，在这样的情况下这些“假皱纹”竟然没露出丝毫的破绽来！这份控制力，着实是令人感到头皮发麻。裴度震惊于林炎这易容技艺的出神入化，但反观皮洛士不但表现得没比裴度好到哪里去，甚至皮洛士表现得比裴度还要震惊。李、皮、裴三人之间，皮洛士与林炎之间的关系显然是要比裴度更近一些的，而这林炎的易容术，皮洛士以前也是见识过的。但当时林炎脸上的皱纹，尚且需要涂抹浆糊然后再用手揪住才能现出褶子来。可到了如今……“我说老李，你这易容的功夫见长啊！你如此下去，那可叫我等怎么活啊？”

皮洛士仿佛看傻了一般瞪大着眼睛嘟囔道。“嗐，我说皮洛士，你这等不知瓶颈为何物的天才竟会同我讲这等话……我怎么就觉得你这厮是在变着法地损我呢？”

林炎掏着耳朵一脸揶揄地笑道。林炎的这个动作让好不容易，才从震惊当中恢复过来裴度难受得直皱眉头。怎么这两人都这般不讲究？之前皮洛士毫不遮掩地再裴度面前徒手掏耳朵，已经够让裴度难受的了。可令他没想到的是，在他好不容易将那股恶心感从脑子里驱逐出去之后，这个林炎竟然也在他面前来这样一出！“怎么了裴兄，”一旁的皮洛士一脸不知情地问道，“怎的摆出这样一副难受的神情来了？”

还不是叫你二人给我闹的？裴度觉得自己都要被翻涌上来的火气给烧得眼前发黑。而就在这时，还是一副老头子模样的林炎忽然一拍手道：“哎呀，我知道行止兄这是在难受甚么了！”

只见这裴度一脸关切地看向裴度说道：“裴兄今日自从来到西市以后，一直到目下恐怕都还未曾进食过罢？”

不，我难受纯粹就是因为你二人的缘故……裴度默默地将自己难受的真实原因埋藏在了心里。他看了看林炎，又扭头看了看站在自己旁边的皮洛士。裴度发现这皮洛士在听了林炎的话之后，竟然也一脸恍然大悟的神情。他甚至还用手揉着自己的肚子：“老李这话说得在理，我与裴兄到目前不用说甚还未吃东西了，那简直可以用‘滴水未进’来形容。”

吃吃吃，你怎的就知道个吃！裴度费了好大的功夫这才算是压下了自己那股想要翻白眼的冲动，既然他并不打算将自己觉得难受的真实原因说将出来。那此刻李、皮二人提出来的这个原因他也就只能捏着鼻子认了。不过好在裴度并不是一个软弱的人，更不是一个只知道受气却不懂得该如何反抗的草包。“这话既然是李兄先开的头，那兄台可是想要请我与皮兄打打牙祭啊？”

裴度看着林炎此刻的那张“老脸”，展示出了一个灿烂的微笑。“啊这……”林炎的整张脸瞬间就垮了下来，“别罢兄弟，我今日这一下午手舞足蹈又讲又演了这许久，竟连一个铜板都未曾赚到。这已经算是白忙活了，我都这般痛不欲生了，裴兄弟，裴郎君，你就发发善心、发发慈悲，莫要在同我那可怜的钱袋子过不去了罢！”

“哎……老李，你这可就不地道了啊，今日究竟是谁先约我与裴兄来此地的？又是谁在明明见我与裴兄来了之后却又不即刻现身反而卖弄起他自己那易容术的？这一桩桩一件件的罪魁祸首，究竟是谁啊？”

皮洛士近乎咬牙切齿地冲着林炎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