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白心里戒备,并不上前。他只是奇怪究竟是何人,会躲在玄机后山饕貔窝的石缝中,靠着啃噬石缝中的蛇虫鼠蚁度日。“你是谁?”
他举着玄影剑,问道。“穆白?”
他听到那人的声音,仿佛觉得是场错觉。他素来沉着,隐约猜出那人的身份后,便知她对自己并无恶意,于是借着火匣子的光,走到那人身边。只见她之前的衣服,已经全变得乌黑,双脚残废,只能靠双手在地上爬行,一双手黢黑,上面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痕,脸上也脏兮兮的,头发和树叶缠在一起,蓬头垢面,完全认不出身份来。“你是?”
即便声音如此相似,他也不敢确定眼前这人。那人面容悲嘁,赶忙用脏兮兮的手翻出了腰间带着的青玉吊坠,“可还记得这玉?”
“琉璃师叔?你不是死了么,怎会在此处?”
他惊到,他的琉璃师叔是除了师傅以外,最疼爱他的一个人,如今这样子,哪里还有半分青玉之主的模样。“长罗,都是长罗的阴谋!”
琉璃仿佛用尽全身气力,愤恨的冲着穆白吼道,接着便昏厥过去。长罗的阴谋?穆白看着这个昏厥的女人,心下疑惑,当初掌门带着上一届四玉之主去后山猎杀异兽,只得掌门一人生还,不是长罗师叔也死了么,怎的又成了长罗的阴谋了?穆白自小便心思缜密,知道琉璃师叔还活在这个世上,无论掌门或者琉璃师叔在说谎,此事都事关重大。他将琉璃师叔放在石缝中,于是不动声色的退出了石缝,装作什么事情都未发生似的,同在后山外围等待他的长影一起,退出了后山。当晚,他召集了玄机门中,父亲派在他身边护他周全的暗卫,偷偷去了后山,将琉璃带回了穆府。再后来,他便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原来那日去后山猎杀异兽,都是长罗的阴谋,他的师傅,和上一届四玉,除了琉璃以外,均已身死,长影之父长罗,易了容,坐在了他师傅的位置上。假扮起了玄机掌门的身份。如今想来,若当日,他不是无意中,撞见着苟延残喘的琉璃师叔,长罗的秘密,恐怕就真的无人知晓了。密室里的琉璃已经醉倒在石桌上。穆白招呼着丫鬟,好生照看着琉璃,便退出了暗室。数日后,掌门将长影,寒苒,穆白三人召到了玄机殿中。“近日,我收到了梁国醉花楼的请帖,说是在荷月时分将会举行一场十年一度的拍卖活动,邀我门中弟子,前去观赏那令枯骨生肉的玄玉花,我打算派你们三人,携本门至宝前去竞拍。”
掌门在高台之上,将请帖扔递给了穆白。穆白翻开请帖,烫金印字,确实是梁国醉花楼的请帖。令枯骨生肉,倒也是不可多得的至宝。如今玄机门中,局势一片大好,走这一遭,又有何不可呢?“掌门吩咐,穆白自然领命。只是长影与阿苒也要一同前去?”
“你此去江湖,带她们同去,也好见见世面。”
掌门的话挑不出任何有毛病的地方。“穆白领命。”
不知道为什么,这次的命令看起来如此正当,穆白心中却有些惴惴不安,总觉得,此次的事情,不像往日那般简单。但从明面儿上看,却又挑不出一丁点儿不对劲儿的地方。只得先应承了下来。阿苒听到这消息,倒是觉得十分高兴,她在山中已苦修了两年的功夫,如今终于可以借着去参加梁国醉花楼一事的借口,好好的出去透透气了。长影站在一边,同去醉花楼,此次刺杀阿苒一事,她亲手策划,虽然是借助外力,但远在玄机山中,她怕还会生出什么变故,若是她同穆白,阿苒随行,那么此事,便尽在她的掌控之中了。掌门下达的同一个命令,三人各怀心事,出了玄机大殿。月色,笼罩着整个玄机山脉,紫玉殿,一只灰色的信鸽,接着月光,飞了出去。一处阴冷的石壁环绕的山脉里,门口挂着一盏盏红色的灯笼,若是仔细看定能发现,这一盏盏红色灯笼的灯笼纸极薄,薄的像极了美女细腻的肌肤。一只灰扑扑的鸽子,越过阴冷的石壁,煽动着翅膀,穿过一盏盏红色的灯笼,飞进山门里,不见了踪影。穆府,天微蒙蒙的发亮,一个青衣的女子,挎背着一个青色的布袋子,蹦蹦跳跳的进了穆府。“穆师兄,睡得可还好阿?”
大厅之上,阿苒有些不太好意思的问道。“睡得不怎么好,一大早的就被某个丫头吵醒。”
穆白白了阿苒一眼,“说罢,这么早找我,所谓何事阿?”
“掌门不是说让我跟着穆师兄,长影姐姐去梁国醉花楼参加玄月花展么,何时动身?我看今日就不错,风和日丽,阳光明媚,是个出发的好日子。”
阿苒摸了摸肚子,“师兄,我来得太早,还没有吃早饭呢……”穆白冲着身边伺候的丫鬟微微一颔首,丫鬟便领会着退出门去,“玄月花展是每隔十年的荷月十分才举行,现在离荷月还有大半年的时间,你不会想今日便出发吧。”
“哎呀,师兄此去梁国,沿途漫长。”
阿苒笑嘻嘻的说道。“也就半月光景便可抵达。”
穆白看着刚刚下去的丫鬟,端上了一盘点心,示意她将点心,放在阿苒面前。“我走得慢。”
阿苒拿起点心往嘴里塞,随口胡诌道,布袋子里的粥粥闻见有吃食,便也高高兴兴的爬出口袋,抱着点心啃。穆白不由想笑,走得慢是哪门子的理由,她当他穆府养的骏马是摆设么。这小丫头,分明是想出去玩儿了。“哎呀,穆师兄,早几个月去也是去,晚几个月去也是去。”
阿苒就着手上油腻的糕点渣子,拉着穆白玄色衣服的一角,一摇一晃的劝说道,“不如咱们今日就出发,走慢一点,也省的沿途舟车劳顿?”
粥粥看到阿苒拉着穆白的衣服,也赶紧冲过来拉着穆白的衣服角,一人一鼠就可怜巴巴的望着穆白。穆白不由觉得一阵好笑,“说罢,是不是在山上呆腻,想下山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