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否借我一观。”

白无瑕伸手问道。“当然可以！”

皇甫居一把竹箫递给白无瑕，避开视线，以免直视佳人玉体。白无瑕把“风吟雨”拿在手里，转头问道：“谢大哥，你认得这枝箫？”

“不认得，”谢瞻笑了笑，“但看得出是上品。”

白无瑕看向皇甫居一，问道：“有何来历？”

皇甫居一天真坦荡，却抵不住白无瑕貌美出尘，对上白无瑕的双眸，情不自禁地咽了咽喉咙。“此乃小生祖上偶然获得的宝物，作为传家之宝传到小生这里，往前的来历不得而知。”

皇甫居一竟毫不隐瞒家传之秘。听说是别人的家传之宝，白无瑕把“风吟雨”递回给皇甫居一，“是我唐突了，还给你。”

“白姑娘言重了，原本就是小生显摆。”

皇甫居一有些不情愿地接过洞箫，“反倒让白姑娘觉得唐突，小生才是失礼。”

“瑕丫头精通各种乐器，皇甫兄若是舍得，不如让瑕丫头吹奏一曲。”

谢瞻不失时机地插了一句。皇甫居一求之不得，笑道：“小生没意见，却不知白姑娘意下如何？”

白无瑕看得出谢瞻对“风吟雨”有兴趣，点点头，“献丑了，不足之处，请多包涵。”

皇甫居一用力地摇了摇头，“白姑娘言重了，小生洗耳恭听。”

“瑕丫头，请吧。”

谢瞻微微一笑。白无瑕用淋湿的袖口擦了擦箫口，竖吹一曲《凤凰台上忆吹箫》。皇甫居一听箫，以礼，本应正视吹箫之人。不过白无瑕衣裳湿透，吹箫的姿势更使得她春色洋溢，皇甫居一有君子之风，只好低头倾听。谢瞻毫无顾忌，侧过脸看着白无瑕，沉浸在呜呜箫声之中。当年弄玉骑凤，萧史乘龙，流传千古。皇甫居一偶尔观察谢瞻，越发觉得谢、白俩人之间有一段深情，心中竟不由得微微泛起一股酸意。江湖儿女没有读书人那么拘谨，肌肤之亲算不上什么大事。皇甫居一有此见识，奈何谢、白之间似已超越了肢体上的交流，已经达到一种默契的神游。说不清，道不明。雨骤然而来，倏然而止。一曲既毕，皇甫居一愣愣地收回“风吟雨”。谢瞻带着皇甫居一下了马车，留白无瑕一人在车厢里。白无瑕褪尽衣裳，眼含惆怅，不知想着什么，随后从包袱里掏出一套干爽的衣裳换上，撩开车帘，跳下马车。还是在原来的空地上，谢瞻生了三四堆篝火，又搭了几个晾衣的木架，把淋湿的毯子垫子都挂了上去。“谢兄真是了不得，一下子就生了这四堆篝火出来，哈哈哈。”

皇甫居一被谢瞻生火的技术折服，一顿猛夸，看到白无瑕拿着换下的湿衣裳走来，忍不住又夸赞一遍。“皇甫公子，你先去换衣服吧。”

白无瑕淡淡地回了一句。皇甫居一有点被泼了冷水的意思，愣了愣。白无瑕微微一笑，补上一句：“淋了雨，莫感染风寒。”

“是，是……哈哈，”皇甫居一朗笑起来，“我这就去。”

“你说他是不是傻子？”

谢瞻看着皇甫居一钻入马车，轻轻笑道。白无瑕把湿衣裳挂到木架上，坐到谢瞻旁边，“谢大哥，你为什么要那样做？他又没得罪你什么。”

“男人之间的恩怨，你懂什么？”

谢瞻笑道，“他姓皇甫，又是从洛阳来的，还说要去武陵，指不定就是你那名有缘无分的未婚夫，我吃醋了。”

白无瑕笑了笑，“不管是谁，我都看不上，你这是吃哪门子的醋？”

谢瞻道：“我开玩笑，你别当真。不过话说回来，若不是遇到他，我还真忽略了一件事。一纸婚约还在，总得想个法子出来，才能还你自由之身。”

“婚约是他们的，不是我的！”

白无瑕凝眉道，“我不管。”

皇甫居一换了衣服出来，把湿衣挂到另一个木架上，一面笑着让谢瞻也去换衣。谢瞻动也不动，淡淡笑道：“我有护体道术，身上早已干爽了。”

“哈哈，那真是方便，小生看看……”皇甫居一大大咧咧的，走到谢瞻跟前就要摸。谢瞻抓起一根柴火一格，道：“我有接触洁癖，勿怪。”

白无瑕摸了摸谢瞻身上，奇道：“真的耶，是什么道术？你教……咳，挺神奇的。”

皇甫居一绕着篝火坐到白无瑕附近，看了斜对面的谢瞻一眼。白无瑕扭头问道：“皇甫公子，冒昧问你一句，你去武陵做什么？”

皇甫居一愣了一下，苦笑道：“白姑娘，小生真是恨不得跟你彻夜长谈，不过这个问题，小生实在不知如何启齿。”

白无瑕看了看谢瞻。谢瞻拨了拨篝火，扭头看了看木架上的红裳，悠悠一笑，“等衣裳干了就去睡吧，明日好有精神赶路。”

皇甫居一闻言看了看白无瑕，张口欲言又止。“有话直说。”

白无瑕不喜欢瑟缩。“总觉得时间过得飞快。”

皇甫居一拨了拨火，怅然一笑，“相逢一醉是前缘，风雨散，飘然何处。”

“安身即可。”

谢瞻不冷不热地应了一句。白无瑕单独睡在马车里，醒来时已是大清早。昨夜下了一场雨，暮春天气的水汽没那么容易散去，撩开车帘，白无瑕站在马车上往四周扫了一眼，雾蒙蒙一片，青草丛中，墓碑歪歪斜斜，给人一种异样的美感。在一块空地上，篝火炊烟袅袅。谢瞻和皇甫居一装束相似，远远看去，就像一对孪生兄弟。白无瑕抿嘴一笑，揉了揉脸颊，跳下马车，朝空地走去。皇甫居一左手拎着一个水壶，右手托着一个酒碗，殷勤地走过来。“白姑娘，你醒啦？漱漱口。”

皇甫居一走到白无瑕跟前，一面往酒碗里倒水，一面朗声笑道。“多谢。”

白无瑕接过酒碗，含了一口水，转身咕咕几下，把水吐掉，反复几次。“谢大哥。”

白无瑕捏着酒碗走到谢瞻跟前，喊了一声。谢瞻烤着干粮，抬头朝白无瑕一笑，甩头看向一旁的酒坛，“那里还有酒，昨夜淋了雨，你要不要喝？”

白无瑕扣起酒坛，斟满一碗，笑道：“淡些好。”

谢瞻仰头看着白无瑕雪白的脖子，咽了咽喉咙。“要论喝酒，全天下的人都没法跟丫头比。”

“小生听说蓝玉人千杯不醉，哪天若能目睹白姑娘和蓝玉人拼酒，纵死而无憾。”

“在这里说死而无憾，恐怕对底下的人颇为不敬吧？”

白无瑕笑道，“皇甫公子，你知道蓝前辈的什么奇闻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