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如何能咽下师尊传下来的那口鸟气？这数十年来，牛一夫的师父不如左丘的师父，牛一夫也不如左丘，牛小云作为牛派的大师兄甚至不如寒江派实力排在第三的二弟子池江！事实摆在眼前，为何还要低人一头？左丘这些年来每每闷闷不乐，都是为此，听说牛一夫与佛剑双师合力镇妖，双师一死一伤，牛一夫却毫发未损，“拔山剑术”被众人吹得神乎其神，他简直要疯了！开一脉登峰造极的师级镇妖师完全可以比肩青城、峨眉这种大宗门派的掌门，他牛一夫何德何能竟有资格跟四脉双师并肩作战？“以为我没见识？”

左丘坐在寒江堂首座上，满脸讥色，“什么拔山！哼，拉屎一样的剑法，放几个屁我倒是十分相信！”

坐在寒江堂里还有其他几派的掌门，他们收到消息，一则震惊于佛剑双师一死一伤，妖物恐怖，二则不敢相信牛一夫协同镇妖竟能全身而退，三则就是想看看自诩荆门第一的左丘是个什么嘴脸，竟不约而同跑到寒江派聚首。他们看左丘气急败坏，心想：佛剑双师就在牛派，要说吹牛，你怎么吹不起来？讽刺人家的剑法能顶什么用？有本事去找牛一夫斗上一斗啊！暗中讥讽了左丘，他们又想：哼，牛一夫看似老实，原来偷偷藏招，要不是发生眼下的事，我等不知他的底细，到了洛阳擂台相遇，他大徒弟猝然发难，怎么防得住？不过左丘以“拉屎”的形象嘲讽“拔山剑术”，这几人倒是很赞成，比喻活泼，若是平时，都已经哄堂大笑了，现在却没有人笑得出来。一来左丘怒气腾腾，笑出来有可能会被误解是讥讽主人，二来他们也都跟左丘一样忧心忡忡，琢磨着怎么应付突然牛气冲天的牛愣子。山中派掌门金子同皱着个脸道：“左兄，话虽如此，但我听说佛剑双师还在牛派安置，这个消息确凿无疑。”

小湘派掌门毛葛补充道：“佛剑双师一死一伤，妖物绝踪，看来是镇压成功，损失惨重。牛一夫既然毫发无伤，想必有些奇遇。”

他说奇遇，不过是刺激左丘。左丘怎不知那俩人明面的那层意思，暗道：难不成他牛派的“拔山剑术”当真威力无穷？但他又想：眼前这些人跑到寒江堂，除了想让我做出头鸟试一试牛一夫的深浅，多半是抱着看笑话的丑陋心态来的！左丘心里窝火，骂道：“牛愣子算个屁！我看必是佛剑双师为护他周全，才损失惨重！”

渡河派掌门赵皋嘟囔道：“牛一夫若真能‘拔山’，还是不可小觑的。”

“那他能吗！”

左丘恼道，“能吗？”

金子同叹道：“不错，他若能‘拔山’，实力恐怕比得上巨明楼主了，与佛剑双师并肩作战，也说得过去。”

这话又在打左丘的脸。左丘心知肚明，金子同把巨明搬出来，就是要他无话可说。“是与不是，一探便知。”

左丘稍稍冷静下来，“据说他当时还带着小徒弟戚寒雨在旁……”毛葛道：“我怎么没听说？”

“我操！”

左丘不满毛葛打断他说话，脸色一沉，暗骂一声，转又一副笑脸，说道：“消息是城门的守卫传出来的，他们说当时有个小屁孩跟在一旁，你觉得牛派除了那个叫戚寒雨的弟子，还有谁看着像小屁孩呢？”

毛葛一阵尴尬，赔笑道：“左掌门有何高见呢？”

左丘端起茶杯吹了吹，嘬了一口，慢悠悠笑道：“牛愣子若是吹牛，肯定架不过咱们围堵‘讨教’，不如就去瞧瞧，一来刺探，二来慰问，日后传出去，四脉之人也会夸咱们懂礼数。”

“好好好，我们也是这么想的。”

众人附和。“他妈的。”

左丘脸带假笑，又道：“既是如此，请各位回去带上出战的弟子，一来给牛愣子施压，二来让小徒们找那个小孩套套话，我想牛一夫能扛住咱们，小孩童言无忌，恐怕……呵呵。”

“高啊！”

“妙啊！”

“哈哈哈，就这么办！”

众人一拍即合，都自去准备了。“拔山！呀哈！”

牛派宅院里，戚寒雨小脸憋红，神色严肃崇慕，做出‘拔山’起手式，瞪着身前的小伙伴，大叫道，“我日你祖宗啊！！”

“轰！”

戚寒雨双手张开，随即乱挥拳头，“暴雨连环十三击！”

“呼——呼——”戚寒雨歇了会，抬头说道，“就这样，师父把怪物给打得落花流水！”

“此夜曲中闻折柳，何人不起故园情。”

说话的是寒江派三弟子闻柳，九派弟子当中自认胜算最高的选手，他看戚寒雨比划出来的“暴雨连环十三击”虽然霸道，却不像“拔山剑术”的招数，疑道，“寒雨师弟，你们家的剑法没有双手握剑的招式吧？”

戚寒雨闻言脸一红，小声辩解道：“师父临阵悟招，我只是比个样子。”

闻柳年方十八，五官端正，神气颇足，在左丘门下弟子当中剑法最高，腰间悬着一柄薄利长剑，和他高大的身材不怎么对称，就像乍然看到戚寒雨小小的身板背着一柄重剑那样教人觉得别扭。不同的是，戚寒雨撒了谎，畏畏缩缩，闻柳另有心思，他想：寒雨师弟受欺负惯了，素来畏缩，不知牛掌门为何带他去凑热闹？“寒雨师弟，临阵悟招绝非等闲，据说只有蓝玉人、宁仙子等寥寥几人才有机会做到。”

闻柳更相信师父左丘的话，不大相信戚寒雨之言，“你若撒谎，可是不好。”

戚寒雨闻言以为谎话被识破，脸色大变，又急又慌：“我，我没说谎！我就看到了！”

闻柳心道：寒雨师弟不受待见，牛掌门当然不会倾力传他剑法，他看见牛掌门使出一两招他没见过的剑招就以为是临阵悟招，当真可怜。不过……闻柳推测道：这正好说明牛掌门的确藏招了。在牛派之中，牛小云独得专宠，闻柳心想：牛师兄肯定见识过许多连师父都未从牛掌门那里见识过的剑招，我得小心留意。“小雨，你在这里干嘛？”

牛小云吊着一只手从深堂出来，瞧了闻柳一眼，又看了看其余几个外派的弟子。啊！连同闻柳，外派弟子的脸上皆露出惊讶之色。牛小云晓得其中缘由，微微笑道：“各位，云手上有伤，不便施礼，抱歉了。”

闻柳晃过神道：“这……你是什么时候受伤的？”

牛小云看了看戚寒雨，说道：“小雨，快随我回去练剑，你还要出战‘山海奇观’，如不努力，得让在场的各位师兄见笑了。”

啊！！听说戚寒雨出战，几个外派弟子都有些懵，面面相觑，心里狂喜，只想着快点跑到师父身边报告此事！闻柳稳住情绪，朝牛小云一揖道：“最近令人不快之事接二连三，牛师兄要看开些，养伤最为紧要。”

牛小云谢道：“多谢闻师弟，我要指点小雨练剑，失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