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人，寂寞无涯万古尘，淡淡一笑，不涉红尘如春水，“小丫头，很多时候你所闻并非就是真实的，如你所见，我其实是一百多岁的老家伙，仅此而已。”

“一百多岁？”

阮生衣瞪大眼睛，“可，可……可是你怎么……怎么……”“那么美，那么俊，那么年轻好看，是吗？”

天空又传来语声，“愚蠢的人类！”

阮生衣心里没底，惶然道：“大姐姐，你在哪里说话？怎么不出来？”

“别理她，过来坐。”

谢风流招呼阮生衣到花树下坐着，见小丫头俏脸生红，坐立不安，微微一笑，似认真又似逗趣，“好寂寞啊，终于有人进来陪我说说话了，真好。”

阮生衣低着眼眉，羞涩道：“嗯。我也觉得。”

谢风流笑道：“真是深得我心。你不知道，我在这里不会老，也不会死，没日没夜地听这个老妖婆污言秽语，无聊死了。难得你来，切莫拘谨。”

“是谁污言秽语！”

声音总是从高空中传来，令阮生衣很不安。“谢大哥，大姐姐在哪里啊？怎么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阮生衣局促道。“就在这里。”

谢风流笑了笑，朗声道：“老妖婆，你也消停下，我有客人哩。”

“饮酒吗？”

谢风流把酒瓮一递。阮生衣接过酒瓮，一股桃花香沁入心脾，即大饮一口，但觉甘冽无比，不禁又饮一口。“不用客气。这瓮酒名唤‘桃花风流’，清冽甘美，要饮得尽兴才好。”

谢风流倚着桃树把一双手扣到脑后，十分大方道。阮生衣忙道：“我不能一个人喝光了。”

“哈哈哈！”

天空忽地传来一阵笑声。阮生衣脸一红，羞道：“谢大哥，大姐姐怎么又笑了？”

谢风流笑了笑，向上翻了一个白眼道：“她无聊。”

“你才无聊！”

天空的声音怒气冲冲。阮生衣闭口不语，盯着酒瓮看了一会，小饮一口，依依不舍地递回给谢风流，问道：“谢大哥，我在外面听说这里有一条大河，两岸都是桃花，怎么只有这一株？”

谢风流应道：“我一个人，一片绿野，一株树，一瓮酒，相映成趣，如果是满目桃花，唯我一人独赏，会寂寞。”

阮生衣奇道：“不是还有大姐姐吗？”

“哦，她不是人。”

谢风流淡淡一笑。阮生衣觉得有些毛骨悚然，问道：“谢大哥，你说大姐姐不是人，那大姐姐是……是什么呀？”

“老妖婆。”

谢风流道，“活了几千年都很笨的老妖婆。你在外面应该听说过妖物，她就是那种东西。”

阮生衣急问道：“那那那，谢大哥怎么会和大姐姐一起关在田螺里呀？”

谢风流道：“你说关？”

阮生衣窘道：“我……”“的确如此，外面的世界才是真实的。”

谢风流笑道，“老妖婆是被我封印在此的。”

阮生衣讶道：“你……你是镇妖师！”

谢风流轻轻一笑，应道：“对，很厉害的镇妖师。”

“有多厉害，有种放开我，看我不把你拍成肉泥！”

天空又传来一语。阮生衣怕道：“谢大哥，大姐姐，哦哦，老老……噢，大姐姐她不是被封印了吗？怎么还那么凶？”

谢风流一笑道：“吠狗不咬人。”

“放肆！”

轰地一阵疾风拂来，阮生衣大惊失色，却见谢风流衣袖一拂，轻松挡住妖风，若无其事道：“你看，她根本就是雷声大，雨点小，逞威风，不要脸。”

阮生衣因见谢风流露了一手，胆子就大了，仍旧害羞，问道：“谢大哥，这里原来没有大河桃花，是，是吗？”

“老妖婆。”

谢风流朝碧空轻唤一声。阮生衣张嘴欲语，忽见眼前大河蜿蜒，桃花满目，张着嘴，已然愣住。谢风流拉着阮生衣的手，飞落在大河里泊着的一只画舫上，悠悠笑道：“阮丫头，外面管这里叫田螺吗？”

“嗯。”

阮生衣手心里暖暖的，反倒没那么害羞了，“大家都说是‘田螺世界’，我觉得叫‘桃花梦境’更好。”

“真是有此机缘，何得之衰。”

谢风流淡著笑意，倚舷而坐，教阮生衣偎着，看满目桃花，朝碧落上颇有意味地看了一眼，“我给这里取名叫‘虚幻之春’，老妖婆不解风情，非要呼作‘瓮头春’，笑死人。”

阮生衣笑道：“瓮头春更形象哩，谢大哥，你看这酒瓮，类似田螺。”

“啊？”

谢风流一脸无辜，“我这酒瓮有那么丑吗？”

“没，没……”阮生衣支支吾吾。“小丫头开不得玩笑。”

谢风流笑得很开心，“看风景吧。”

阮生衣抿了抿嘴，看漫天花雨，精神松弛下来，靠在谢风流怀里，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