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生衣在武陵桃花源时对护卫京师的“天雷伏魔阵”已有所耳闻,却从未听说过护城阵法竟是肉眼可见的,而且还是那么炫目的光圈,意外之余,心生景仰,欣然道:“原来还有这么一道光圈,以前总听说妖物不敢进犯京师,如今看来,与其说是不敢进犯,不如说是避而远之了。”
意秋年笑道:“肉眼凡胎,可瞧不见你所见之景。”
“啊?”
阮生衣大感惊奇。“一点不假。”
意秋年打趣道,“天下间妖物极多,它们都知道京师繁华富庶,挤破脑袋了都想跑来撒野,不知正中下怀。”
阮生衣若有所思道:“和尚也杀生吗?”
意秋年笑道:“杀生为护生,菩提慧剑所指,即是斩业。”
阮生衣看着前方的浩光,可惜道:“如果它们都看得见,就不会徒然送命了。”
意秋年笑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利字当头,少有人不盲目,可惜,可惜。”
阮生衣听得出意秋年有揶揄她的意思,伸手一指,岔开话道:“那道紫色的光芒就是浩然龙气吗?”
意秋年来不及阻止,仍然迅速地把阮生衣的手拉下,道:“不可乱指!”
阮生衣看意秋年神色大不同先前,吓得不敢吱声,心道:完了,我犯了什么大忌了。意秋年悔之不及,刚才还想着小丫头能看到龙气,必有天命,眼下怕是“犯天子”之兆,心道:壶天大妖莫不成还能算到这一步?突来之变,不及反应,俩人已十分接近浩光。“啊,意大师,你看!”
阮生衣眼神躲闪,反倒让她先发现从浩光中奔来的十几道光劲!意秋年正寻思着壶天的布局,稍有分神,闻言一看,猛地抢上一步,“丫头,退至吾身后!”
阮生衣被意秋年伸手一拨,退到后面,却已看清奔来的光芒是十八道极具攻击性的劲力,讶道:“意大师,怎么会有妖物?”
“不是妖物!”
意秋年来不及解释,双手结印,右手指天画符,念:“天地正法·轰!”
只见一道云气绽出金色光芒,随即化为太极图形,由着意秋年右手掌朝下一压,向下轰去!十八道劲力难承巨力,尽数消弭!阮生衣双眸光芒闪动,喝彩道:“意大师,打下去了!”
意秋年即道:“言之尚早。”
果然,下空忽地传来一声怒喝,道:“何方妖孽,竟敢来犯我佛脉圣地!”
“岂有此理!”
阮生衣怒道,“意大师,他们把你当成妖物了!”
意秋年笑道:“稍安勿躁,误会罢了。”
阮生衣被意秋年无心看了一眼,猛地想起自己体内有一道“玄力”,窘道:“哎呀,这里是天子之地,他们怎么却说佛脉圣地,简直大逆不道!”
意秋年笑了笑,不拆小丫头的台,叮嘱道:“看我的。”
“意师叔。”
说时迟那时快,在意秋年俩人跟前已凭空多出十八个金人,不著上衣,袒胸露乳,一个个肌肉线条俨然,神色严肃,为首的和尚双手合十,向意秋年施礼问候。阮生衣探头瞧了瞧,发现十八个金人都是凭空立住,很是惊奇。意秋年笑道:“法空师侄,你该改口称呼我为掌门师叔了。”
法空闻言即改口道:“掌门师叔,师侄法空,奉命请您留步。”
“好久不见,是该留步一叙。”
意秋年猜到是身后的阮生衣有问题,笑眯眯道,“不过一下子惊动佛脉十八罗汉出迎,意某受宠若惊啊。”
法空心里无奈,脸上仍无表情,回道:“掌门师叔,您应当知道我等现身,非比寻常。”
“不错,能够让天雷伏魔阵感应到威胁又无法自行运作,惊动你等现身一会,非同小可。”
意秋年这段话是说给身后的阮生衣听的,以期阮生衣能了解当下的情况。“不过说归说,我要入城了,还请各位师侄让道。”
意秋年话锋一转,情势立时变得微妙起来。法空面无表情,他身后的和尚则面面相觑,脸色为难。阮生衣知道意秋年是为她顶雷,心中忐忑,不由自主地盯着前辈。“咳咳!”
意秋年身为灵脉掌门,自有威严,关键是他料定法空等人瞧不出什么端倪,不怕对峙到底,就怕对方杵着不说话,“不说话就是默认咯?”
法空敢率众拦人,却不敢在言语上冒犯灵脉掌门师叔,因为怀疑阮生衣有问题,转移话题,问道:“掌门师叔,这个人是?”
阮生衣觉得“这个人”的表述十分无礼,加之在意秋年身边日久,有些调皮,即回呛道:“我是你娘!”
“放肆!”
法空勃然一怒,脸色十分难看。意秋年咳了一声,“这个……她叫李凉,木子李,水晶凉。”
法空虽然只能忍气吞声,但也确信阮生衣来历不简单,便道:“掌门师叔,可否让师侄一探这位……”“理论上可以。”
意秋年没让法空把话说完,笑道,“不过嘛,我是你师叔,还是灵脉掌门,所以你说的话我都不能听,不然很没面子。你若听懂了我的话,就让开。”
法空眉头微微一蹙,耐心道:“小侄并未强横,是请……”“也不行。”
意秋年收敛笑容,不怒而威,“听懂了吗?”
法空不敢生气,凛然道:“小侄敢问掌门师叔,是京师为重,还是掌门师叔的面子为重?”
意秋年笑道:“你若不让,就是我的拳头重。”
“让开!”
意秋年催动灵属之器,强行闯关。法空见状,急道一声“恕难从命”,人已飞出,直扑意秋年!“左右穿花手,来得好。”
意秋年并未料到法空会迅速出手,暗暗一奇,很快了然——洛阳佛脉极负盛名,偏偏被天柱灵脉压得抬不起头,眼下机会千载难逢,法空抢攻,可想而知。意秋年当年送爱徒天晴入白马寺落发为僧,拍着胸脯说“晴儿会回来的”,被清少言怨了好久,这仇他还记得,时机正好,不打白不打,绿袍拂动,也不管左穿花还是右穿草,一掌拍开法空!“布阵!”
法空立定脚跟,大喝一声,即又朝意秋年道,“掌门师叔,小侄不敢擅作主张,得罪了!”
十八名僧人应声布阵,八攻十守,气势庄严。“不必多言——”意秋年一拂衣袍,“意某就在此领教领教佛脉的不灭金刚十八罗汉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