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野一通脾气，反而让眠眠安心下来。眠眠笑笑，听着电话另一端，青野开始大骂荣禄。“本来他来我们学校，就已经是牺牲了。”

眠眠说。“你还替他辩解？那不是他自愿吗？怎么就是牺牲了，是他自己坚持和要求的吧，现在什么意思，后悔了？”

“不管他是不是后悔了，荣禄没有作过任何愧对于我的事。”

眠眠在楼梯间坐下，托着下巴回忆和反思，“而且，本来就是我先决定，要离家来北京工作的，他为了不异地，牺牲了大学，我又造成了异地，现在他去哪儿，都不是错的。我也不能永远让他牺牲，那太自私了。”

“可是……”“这是我们两个人之前必然的一个问题，早晚会发生的青野，无论是现在还是以后，我不可能让他因为我，永远框在一个小家内，那太浪费他的人生了。”

“我现在想，你们是不是当初就不该认识。”

青野九折头发，她就是知道这个问题迟早可能会发生，才这么无力，他们都知道，所以眠眠才会下意识的，有机会就跑去北漂，如果没有荣禄，眠眠可能不会选择这种辛苦的生活方式，但是她怕会被荣禄拉开。即使在现在的学校内偏安一隅，荣禄保持着低调和克制，学校和老师对他的关注度一直是很高的，让他代表学校去参加国际比赛，去和研究生一起参加导师的课题，学校的老师们，甚至没有想过让他本校保研，都劝他要上进一点，走更高一些。无论学生还是老师，私下总有人在替他可惜，为什么放弃了好的起点。他们就想不同轨道的人，非要拧在一起一块儿走一样，看上去格格不入。青野没忍住，叹气，“如果你们不在一起，现在没准对谁都好呢。”

青野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无论别人口中眼中荣禄多么优秀，青野永远都觉得是他配不上眠眠，但她的话到了眠眠耳中，却是另外的滋味。眠眠攥着拳头，连青野都觉得他们是不对等的，她笑笑安慰青野，“算了，青野，你先当作不知道好了，我们都当作不知道，等他……等他愿意告诉我时候，再告诉我好了。无论他决定怎么样，我觉得，我还是先……支持他吧。”

“眠眠……”青野叹气。“没关系的，我去上班了。谢谢你青野。”

“眠眠，”青野急促的说，“你很好真的，如果需要我，无论是谈心，还是让我替你去打荣禄一顿，我都随叫随到！”

“嗯！”

眠眠挂了电话，靠在墙上望着窗外有些灰蒙蒙的天空，发了会儿呆才站起来，回到工位上。方晓担心她是家里有什么事，但看她好像没有哭过，大概不严重，她想了想，还是保持沉默，给眠眠一些隐私空间吧。眠眠下午的状态平静了下来，因为得知了“真相”，知道是她无法决定的东西，反而不再焦虑。下午集中力重新回来，工作的速度和准确度都比之前提升不少，当天的工作做完，发现才不到8点钟。眠眠茫然一会，不大习惯的关机走人。时间还早，她一个人进了附近的商场，坐着扶梯一层一层的看着顾客们，情侣、朋友、一家人……逛街购物、吃喝玩乐。她一个人上了商场的六层，闻着各个店铺内传出来的事物的味道，一家一家的挨个翻着门口的菜单。如果从今以后，一年或者更久，都需要一个生活的话，是不是从现在就应该适应了？眠眠翻着琳琅满目的菜单，听着每家服务员介绍特色菜，但好像这些看上去都很好吃的菜，只能色彩停留在眼睛上、接说停留在耳朵上，无法进入大脑。眠眠转来转去，最后进了一家小火锅店。“小姐，您几位？”

“一位。”

“好的，请跟我来。”

服务员听到一位明显停顿了一下，偷偷打量了眠眠，还是装作若无其事的带她进去。她在想什么呢，以为我失恋了吗？眠眠跟在服务员后面，猜测对方在想什么，反而觉得有趣。眠眠点了鸳鸯锅和六道菜。明显的吃不完。服务员欲言又止，在她继续翻菜单时候制止了她。眠眠把菜单还给人家，心想大概火锅店没人打包吧？现在可能人家更觉得她是失恋了。眠眠拍了照片，发了朋友圈。青野点赞，私信她，“和同事一起吃火锅吗？”

眠眠回“嗯。”

“没有什么苦恼是吃解决不了的，加油！”

吃货青野如此回复，她觉得眠眠已经治愈了。眠眠笑笑，看到了荣禄的点赞。心里闪过一丝委屈，把手机塞回口袋里，把服务员端上来的鸭肠一半倒进辣锅中，默默数着秒数，捞出来，沾着麻酱调料大口大口的吃。太辣了。眠眠被辣到咳嗽，喝了一口水，竟然是热的，舌头更加的辣，眠眠放下水杯，又吃了一口，这次没有沾麻酱，直接被辣出生理泪水。她一边咳嗽，一边用纸巾擦着鼻涕和眼泪。眼泪越来越多，眠眠拽出一大叠的纸巾，把脸埋进纸巾里，喃喃自语，“太辣了，我要投诉。”

收式餐具的店员路过，悄悄看她一个人自虐一样的边吃边哭，拿起一旁的骨汤壶，走来问她，“我给你加点汤吧，是不是太辣了？”

“谢谢。”

眠眠哭着点头，觉得自己太丢人了。服务员加完汤，随后又给她拼了一个果盘。眠眠红着眼睛，呆滞的看人家。“新切的水果，吃吧。免费的。”

“谢谢。”

“没什么过不去的，你这么漂亮，加油呀！”

服务员笑笑。眠眠不想，人生有一天竟然会在餐厅被服务员安慰了，眠眠擦干眼泪，内心感到微妙的熨帖和温暖。吃完饭，她去结账，遗憾没有遇到刚刚的服务员，她从包里翻出笔，在餐厅摆设一样的意见簿上，认认真真的写了感谢的话。从餐厅吃完饭出来，商场已经还在热闹，晚上9点多的北京，正式多姿多彩生活刚刚开始的时间，每个人从办公楼内出来，开始享受身为个人的个性化时间。眠眠想，即使一个人，也许她也是能够好好生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