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太宰府中。“你说什么?那个采花贼死了?”
风清扬一听到这话,顿觉如五雷轰顶,“我不是跟你说了不要伤害她吗?”
风清扬说的时候怒瞪着轻风,轻风皱眉低着头,脸色阴沉。他没想到那个小贼会被大妈们错手打死,虽然那小贼确实有些可恶,但还不至死,何况那小贼看起来似乎心智不全,听声音也像个孩子。“大人,那采花贼是自己跑进外面大街女厕,才被厕所里的大婶打死的,跟公子无关。”
下人们连忙替轻风解释。“那……那人在哪里?”
风清扬沉重地扶着头,声音有些颤抖。“在西厢的柴房里,我刚才找仙医看过,他确实已经……”轻风声调低沉。毕竟那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假如不是他和下人冲着厕所那样喊惹怒里面的人,假如不是他给小贼下了阵法……也许他只是被打一顿,吸取一点教训就被家人领回去了……可这一切因为他一个错误的做法,再也没有机会发生了……风清扬还没听轻风说完,就连忙急冲冲赶到西厢的杂物房,司马灵灵的尸体被停放在柴房的地板上,被一块白布盖着。他步履沉重地走到司马灵灵的尸体旁,掀开了她身上的布,颤抖着抓住她脸上的假胡须,此时此刻,他真希望是自己看走眼,这个人的胡子是真的。但很不幸,司马灵灵的假胡须早已被打得面目全非东倒西歪,他随便一掀,整片都脱落了。他心情忐忑地继续揭开她的假眉毛和脸上的假疤痕,虽然司马灵灵已被打得鼻青脸肿,但他还是认出那熟悉的眉眼,他伸手探她的鼻息,手抖了抖。他有些惊慌失措地凝聚灵力朝她的眉心输送灵力。“父亲……”轻风跟在他后面,看着他这一举动,有些不解。“你马上回蓬莱,就当你今夜没回来过。”
轻风从没见父亲这么伤心难过,也不敢多问,行了个礼便离开了。轻风走后,风清扬一边给司马灵灵输送灵力,一边对下人吩咐道,“去司马府通知大司马,让他务必现在就来府里一趟。”
“是,大人。”
当夜,在轻风离开司马府后,司马飞没多久便来了,他听了前因后果后,抱着女儿一言不发离开了。————————————————————————清晨,司马灵灵起床后,明珠在给她梳妆。“少夫人……”明珠眉头紧皱欲言又止,想了想,才说道,“不知道将军和夫人是怎么知道的……你和公子闹别扭的事他们似乎已经知道了,你们才成婚几天就分房睡,夫人非常生气,让人给我传话,让我通知您,尽快找时间回家一趟,他们有话要跟你说。”
司马灵灵脸上并没有太多的表情,眉毛只是稍稍动了动,“好,你给我梳好头后,我们今天就找个时间回去看看吧。”
明珠继续给她梳头,她在镜子中看着明珠道,“明珠,以前在我身边伺候的一直都是你吗?”
“少夫人,以前贴身伺候您的是鸟语和花不香姐姐,少夫人上次……被打晕那事,将军斥责她们没看好少夫人,所以少夫人出事后,将军就让之前一直伺候您的所有侍女都罚去洗衣房了。”
“少夫人您以前可宠她们两位姐姐了,尤其是鸟语姐姐,要不是那些姐姐们出了那样的岔子,像我们这些奴婢,平时根本没机会伺候您。”
另一个在旁边捧着首饰盒供它们挑选的侍女插嘴道。“本来夫人这次挑选陪嫁丫环,还犹豫要不要把鸟语和花不香姐姐也捎上,但看少夫人您醒来后再也没有提起过她们,加上她们现在只是洗衣房的侍女,所以才没让她们跟来。”
明珠道。“她们俩人以前跟少夫人特别要好,鸟语姐姐最会讨小姐欢心,什么新鲜玩意儿都是鸟语姐姐帮小姐张罗的,花不语姐姐从小就跟小姐一起长大,也特别宠小姐。”
刚才那个侍女也搭话道。“明珠,你以前是在哪里伺候的?”
司马灵灵问道。“我以前是在将军的书房伺候茶水以及打扫的。”
明珠道。“碧玉,你呢?”
那旁边捧着首饰箱的丫环道,“少夫人,我以前是在您院子里打扫卫生的。”
司马灵灵像是在思考什么似的点了点头,随即吩咐她们道,“你们先下去吧,我昨天没睡好,头有点痛,我歇一会。”
“少夫人,要不要给你传仙医?”
明珠关切问道。“不用,我安静歇一会就好。”
下人都离开后,司马灵灵拿出青玉笛子,“七夕,出来。”
一道金光从青玉笛子飞出,不消一会便化作人形,司马灵灵附在他耳旁耳语了几句,七夕点了点头,化作一道金光从窗户飞出去了。没多久,司马灵灵在侍女的陪同下来到书房,轻风坐在榻上看书,司马灵灵进来后坐到他旁边的榻上,侍女们连忙给他们奉上茶水。司马灵灵呷了一口茶后,悠悠然说道,“师兄,我父母已经知道我们闹矛盾闹到新婚三天不到就一直分房睡了。”
轻风的目光从书上移到她脸上,她并没有看他,似乎在专心品茶。“你……看到了?”
轻风迟疑看着她问道,他的表情很复杂,不知道是惊慌还是期待,或者都有。“看到了。”
轻风仿佛罪犯在等待着最后一刻审判似的,忐忑不安地看着司马灵灵,等待她最后的判决。司马灵灵仍然没有太多的表情,也没有抬头看他,在专心喝茶。“师兄,你之前刚从瀛渊回到朱雀门那会,一直郁郁寡欢,不是因为师傅罚你看门,而是因为间接杀了我是吗?”
司马灵灵说的时候,就像不是在谈自己的事似的,悠然吹着滚烫的茶水,散出一丝烟气。轻风没有回答她,或者是以沉默作为默认,或者是因为过于伤心。从她进来书房到现在,她几乎没正眼看过他,他就知道大概的答案了。“我记得有一次我偷听你和暮云师兄的谈话,当时不明白,现在倒是想明白过来了,那时你还不知道你杀的人是我,说帝尊赐婚像司马灵灵那样的女夜叉给你为妻,就是对你错杀那个小贼的惩罚,是吧?”
轻风还是没说话,低着头,眼睛流转着沉重和悲伤的泪光。“师兄你那个时候就没想过为何帝尊会赐婚我们两家吗?我爹三次拒绝帝尊为六王子提亲,却没有回绝风府,想一下就知道,肯定是因为我到你们府上闹了这么一场,我爹有愧于太宰上尊,才迫不得已答应的了。”
轻风仍一言不发。“不过师兄你那么善良,一定很懊悔曾经给我下了阵法,让我无法脱逃被生生打死吧?”
轻风抬头看了她一眼,司马灵灵走窗边,支开了一扇窗户,虽然说的话题非常沉重,但她看起来却若无其事,打开窗户看到外面的风景后,还弯了弯嘴。“但师兄你知道那短短一刻钟,被生生打死有多痛苦吗?”
轻风咬了咬牙关,攥着的手有些发抖,要是可以的话,他愿意替她受这些苦,甚至十倍百倍都替她承受。“就算我被我爹用备胎灵魂救了回来,可我却被打得半身不遂,在床上躺了半个月才能下床……”司马灵灵回到榻上坐下,盯着他说道,“所以就算师兄你很懊悔,我还是无法原谅你。”
轻风看着她的瞳孔都抖了抖。司马灵灵收回了自己的目光,示意下人给她继续倒茶,她抿了一小口后,继续说道,“但今天还是拜托师兄你帮我跟我爹娘演一场秀恩爱的戏,免得闹得两家不愉快。”
司马灵灵给他也倒了一杯茶递到他的嘴边,轻风表情相当复杂地看了她一眼,接过她的杯子。“我们肯定是要和离的了,只是也不能这么快,免得我们两家成了归墟的笑话,我不止为我们司马家考虑,也是为了风家考虑,毕竟我们两家都是大家。”
轻风手中的茶杯便跌落了,茶杯“哐啷”落地,碎了。“师兄,发生过的事情是无法当做没发生的,就像这个杯子那样,碎了就是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