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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他们本就不是一对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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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时间埋怨的总是女人。容氏的丈夫谢因礼是一名教书先生,谢家本就不缺吃穿,经济条件独厚,其实根本不需要他再出门赚钱填补家用。谢因礼这个人饱读诗书,但并未考上状元,满怀为国为民情怀,却被现实浇了一盆冷水,瞬间让他清醒。加上从小到大也听闻自个儿祖先说着伴君如伴虎,稍有一点差池,便是满门抄斩的耳边唠叨,最后,谢因礼放弃了上京赶考,留在了安和县教育后人。原本,他身为教书先生,受到众人敬仰和爱戴,可他终究是一个普通人,也有普通人的脾气和烦恼。他与自己的妻子容氏成亲多年,当初因喜欢而结合,可随着时间的渐渐流逝,情感受到了时间的挑战,容氏渐渐进入珠黄,加上容氏体质差,多次怀孕都没了,致使谢因礼对她颇有怨言。如今容氏好不容易怀有身孕,却得到了谢因礼的漠视和外边有了另外一个女人的消息。情感果然是最经不住时间考验的虚假品,这是宋子君在完成催生任务时遇到最多的情况,对于她来说,世间女子任劳任怨、宽容大度,但还是得不到对方的珍惜。宋子君想尽快回家,尽快逃离赵越这个人。赵越这人比较轴,她越是抗拒,他越是喜欢与你反着来。宋子君不想他送她,可架不住他的力气,她的手腕愣是被他捏红了。如若不是她此时身体虚弱,劳累过度,以她的武功,还不至于败在赵越手下。宋子君没办法,只能任由他扶着她回家。在扶着她回家的路上,他一直旁敲侧击地询问她在谢府究竟看到了什么。可能是身体虚弱,这人脑子里的精神就松懈了些,对赵越的戒备就低了些。她把刚才想到的全部告之赵越。她明明非常生气,但面对这种情况,自己却又无能为力为对方改变什么。末了,赵越却不太能理解她生气的点,诧异了下,道:“这并不奇怪吧?现在哪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的?容氏一直弄没了孩子,谢因礼也一直在容忍,最后没有纳妾已经是对容氏最大的宽容了。”

脚下的脚步猛然一顿,宋子君的身体生生僵住。她回头,有点不敢相信但又不得不相信,继而痛心的情绪在她那双杏眼中流转着。“你们男人……”她深呼吸一口,“都是这样想的吗?”

“是啊!正所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容氏一直没了孩子,如果她再不生下一子,恐怕在家族中的地位不稳,极有可能被休掉。即使谢因礼看在多年夫妻的份儿上没有休掉她,也会再娶其他女子为其传宗接代。”

宋子君眯了眯眼,看向赵越的眼神多了一份无可救药的痛心。果然,男人都不是一个好东西!一个时代精神文化造就一个时代的悲哀,而这个悲哀却大多都由女人来承担。宋子君心里一直在心里默念着,不能生气不能生气。她想要表达的那些东西对于他们来说,简直就是对牛弹琴。他们不会懂她这个催生使者的职责使命,更不懂她生气的点仅仅是因为他们没有把女人当人。谢因礼是如此,赵越也如此认为,那身为富贾的夏风愈会不会也是这么想?夏风愈跟她说过,生孩子并不是传宗接代,而是两人情深至深时想留下的一份念想。这份念想会随着后来的百年,两人渐进入老年,在一方事先逝去时,也不担心那一方会孤独终老。因为这份念想会带着他的陪伴和想念一直陪着她。“你怎么了?你的脸色怎么越来越苍白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了?”

赵越这人一根筋,没看出她已经气到快冒烟了。“你给我——滚!”

“……”宋子君这情绪一上来,就压不下去了,挣脱开赵越的手,顾自躬着身有气无力地走着。“喂!你不想我知道,那我就不问了呗!”

赵越追上去。“我跟你说过多少遍了?如果你接近我只是为了夏风愈,那么我告诉你,你只会是徒劳无功。你在我身上绝对捞不到一点好处。我劝你,趁我脾气还可以控制的情况下,你尽早给我消失在眼神,要不然别怪我不留情!”

宋子君个子相对女人来说不算很小,但站在男人面前倒是显得很娇小了。这男女先天性上身高和气场上的差别优越性,让赵越完全没有把她放在眼里。赵越依然不依不饶,上前想反抓着她的胳膊,但却发现她突然停顿了下来,直愣愣地看着前方。赵越顿住,顺着她的视线看去,竟然看到了一个熟人。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得逞笑容,赵越上前,抓住宋子君的手,十指相扣,小心翼翼地扶着她,声音比刚才高昂了许多:“我看你身体不舒服,这样吧,我的来福客栈距离这里比较近,你要不先在我客栈里休息,我再……”“夏风愈……?”

宋子君出声,带着诧异和一点点惊慌。她也不知道惊慌什么,只是感觉赵越抓这她的手会让夏风愈误会,继而让两人的关系更加恶劣,到时候别想给他做催生任务了,靠近他都别想了。“赵越,你放开我!”

宋子君回头警告他。赵越依旧置若罔闻。不一会儿,她听到有脚步声往这边传来。她一转头,发现夏风愈已然来到她的跟前。一股浓烈的阴沉气息在他的头顶盘旋,面色沉得让她感觉到了心慌。男人一言不发,视线紧紧落在赵越的身上,直视对方:“放开她。”

赵越向来对他不服,怎会听他的话。末了,她的手被赵越这家伙弄得更疼了。要不是她身体虚弱,以她这暴脾气,怎么可能让一个不熟的男人非礼她的机会,直接上手直致对方不育不孕!夏风愈瞳孔眸色更深,宛如有一团黑气压在他的眸中酝酿,等待一个准确的机会,与对方对峙。下一秒,宋子君只感觉自己的手脱离了赵越的手,来到这段时间一直在跟她冷战的男人手中。温热的感觉很熟悉,手掌中有着微粗的茧子磨蹭她柔软的手掌心,这种微妙的感觉给她心头一个重重的震撼。或许是因为有了对比,她发现,除了夏风愈,所有男人抓着她的手都会让她脾气暴躁。“赵越,她现在是我的妻子!我只希望,以后不要再让我看到你骚扰她的行为。否则,我会让你在商道永远都待不下去!”

男人的气息上宛如锋利的刀子,狠戾带着不容拒绝的坚毅。赵越吃瘪,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们。“夏风愈,你说这话可不要后悔!”

夏风愈不再说话,只是弯身一把把她抱起来后,直接往家里走去。他的力气很大,女孩儿的体重也不重,他就这么抱着回来竟然也不感觉得累。赵越落下的最后一句话,宋子君没有多想。后来的很久,她才明白了赵越这最后一句话的真正含义。一路上,夏风愈都并未说话。男人紧绷着的下颌线说明在生气,一股无形中的压力压迫着宋子君。每一次催生,她都碰上了目标人生子现场。而身为他们的催生使者,她自然要进去助产。而每一次,她都累得精疲力尽,脸色煞白,连走路都东倒西歪的。每一次,夏风愈都会出现在她的面前。宋子君感觉脑子越发混沌起来,或许是埋身在熟悉的臂弯中让她有了安全感,最后昏睡了过去。男人脚下的步伐从一开始的急躁、急促到最后的平稳、平缓。他知道怀中那个人累得睡着了,却不敢再低眉去看看她。每一次都是这样,再完成一次催生任务时,她的身体就会虚弱,累到昏迷。这一次她这个样子,又是因为催生的原因。她是催生使者,给自己的目标者催生是她的职责所在,可每一次都要付出一定的精神力,这是他感到心疼的地方。可她如果不去完成任务,那她只能接受酷刑的惩罚。冰窖酷刑……进入冷到零下温度的空间里,让犯人每时每刻都属于低温的状态中,人不死,身体也会出毛病的。想想就知道有多可怕。他想她留下,不想她完成任务;可她一旦留下,迎接她的只会是更加痛苦的惩罚。天彻底暗了下来,回来夏家时,宋家的大门口的灯笼亮起。站在夏宋两家相隔的路中央,他停下了脚步。两边是一种选择,他选择了什么那边,那以后便是那一边的走向。人生分岔路口总有选择,可这一次,是他最难选择的一次。女孩儿已经在他怀中睡着,他低下眉眼,接着微弱的光亮仔细地瞧着她的眉眼,那是他最喜欢的模样。他从未想过自己会喜欢上这个时代的人,甚至是这个时代一个新兴文明风貌的组织——鼓育司的催生使者。回到夏家,表示着他的自私,并没有考虑过她的感受。回到宋家,表示着他只能压抑自己的情感,成全她的所有。月光柔和洒下来,薄如纱,在他们身上跳跃,柔和了他锋利的眉眼,深藏在黑暗中的眉眼柔情一片。最终,夏风愈还是把宋子君送回了宋家。宋子君一大早就出门未归,早就等得心焦的两位大人一出门,就瞧见夏风愈抱着宋子君往宋家这边走来。他们站在大门口,面面相觑,很是诧异。“夏风愈?你怎么……”宋权的话未说完,夏风愈便轻轻放下宋子君,把她推向宋权。他神情落寞,微风袭来,带起他衣角的袖风:“她今天完成了一场催生任务,身体很虚,你们好好照顾她。我先回去了。”

语罢,转身便离开了。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孙娘眯了眯眼,这心里有些难受。她向来不是慈悲之人,脾气暴,但第一次,看到夏风愈的神情让她不得不怀疑自己做的是不是一个错误的选择。“老宋,你说,我们是不是错了?”

孙娘的视线依旧落在夏风愈远去的背影上。“哈?”

宋权扶住软绵绵的宋子君,让她靠在自己的肩头,抬头看孙娘,“其实,从一开始没有希望,就不会有后来的失望。不管我们做的对或者是错,我们唯一的目的都是为了宋子君好。”

她心里起来的一点质疑,被宋权此话压了下去。或许,她没有错,宋子君也没有错,谁都没有错,有错的只是他们本就不是一对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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