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但古往今来,每每到了关键时刻,执掌军权的官员,往往能一锤定音,左右朝局。萧玄天打量着十二圣子,并不说话。首辅石青峰并未料到,十二圣子会突然自作主张,说出这样的话来,登时心头一沉。十二圣子行事,素来酷烈凶狠,不留余地,他说出这样的话,必然也有自己的思量,但总归太过歹毒,给人并非仁君之感。帝师若忌讳这个,岂非得不偿失?石青峰想要提醒,还是打消此念。且不说话已说出,木已成舟。朝会之上,坚决禁止朝臣暗地里传音。如被发现,视同欺君。下一瞬,石青峰担心的事情,立即发生。长孙太宰立即问道:“十二圣子何出此言?”
洪正华道:“父圣飞升之前,敕命帝师为当朝唯一超品,又拥有挑选新主之权,已与代天子无异。廉刑一党意害帝师,与谋逆反贼无异,罪恶滔天,须当严惩。如此既能维护朝堂的尊严,以肃不正之风。也能维护帝师的权柄,以儆效尤。”
洪正华深知,大圣子一旦垮台,由此得利的诸位圣子,包括自己在内,无论如何都难逃嫌疑。他力主严惩廉刑,既是竭力证明清白,顺带着也算讨好帝师。毕竟超品帝师被抓进天牢,任谁都要动怒。长孙太宰不动声色的看了萧玄天一眼,又问道:“不知十二圣子所说的剥皮之苦,生煎之刑,又是什么刑罚?”
洪正华笑了笑,道:“天都人饭桌上,喜食一类水产,谓之龙虾。烹饪之时,将之扔入油锅煎炸,是为生煎。食用之时,又要剥掉外壳,拔掉内脏,是为剥皮。”
说到这里,他的目光落在钟离太辅身上,道:“太辅敌人所修的六道圣法,能将人堕入畜生道,贬为牲畜,此前便有先例,妙不可言。只要太辅大人施展妙法,将廉刑贬为龙虾。我会将之带走,亲自煎炸食用,绝不会给他死灰复燃的任何机会。”
此言一出,群臣之中,顿时一片哗然。诸臣都是“见多识广”之辈,但这等残酷的刑罚,也是首次听闻。单单这么听上一听,都令人毛骨悚然。而且廉刑本属钟离太辅麾下,即便已属乱臣贼子,但太辅大人若行此刑,对他的威望势必造成巨大损伤。然而十二圣子所言,又将太辅大人逼到一个无比为难的境地。倘若拒绝,又难免给人对谋逆的乱臣贼子,过分仁慈的非议,本就属于大圣子一党的他,就更加难以洗清嫌疑。钟离太辅登时眉头一皱,他微微垂首,也不抬头,心头罕见的生出一丝杀机。这是要将我钟离掖……当落水狗打么?被自爆反噬,遭受重创,几乎与废人没有两样的廉刑,听到此处,也是面色大变,强烈的恐惧,令他整个人都开始瑟瑟发抖,虚弱的叫道:“杀了我!求求你们,给我一个痛快……”那一张张曾和他谈笑风生的脸,在廉刑眼里已和魔鬼没有分别。长孙太宰、首辅石青峰、诸葛太师三位柱国,都是心头大动。十二圣子好凶狠的手段!他竟然要借此机会,一举扳倒当朝太辅!群臣的呼声,也早已沉寂了下去。无论钟离太辅怎么做,今日恐怕都要颜面扫地。任谁都看得出来,此刻的局势,是多么危险与紧张。玲珑女官娇颜冷淡,心中亦在感慨,这便是激流暗涌的朝堂,稍有不慎,就要舟破人亡。帝师首次面临这样的局面,对他恐怕也是不小的挑战。长孙太宰也不表态,略略沉吟后,又问道:“那大圣子该如何处置?”
洪正华道:“大圣子虽为我的兄长,但他铸成这等大错,纵然父圣还在,也绝不会宽恕于他。以谋逆论处,当受凌迟之刑。不过毕竟身为圣子,有损皇家体面,可留全尸。”
“他的生母淑妃,也曾调动三十万天策府禁卫助纣为虐,参与谋反,当一并受罚。”
“至于参与此案的其他从犯,如司马霸、葛山、林西海、三十六神捕等,也当抄家查封,一并诛之!相关涉案人等,须当依律严惩,绝不姑息。以稳定朝纲,肃清流毒,尽快恢复朝局稳定。”
没有人说话。但谁都明白,倘若按大圣子说的这么做,离火天都又将迎来一场腥风血雨。洪正华躬身行礼,朗声道:“我之所思所想,皆是为了圣朝朝堂考虑,绝无半点私心。请帝师、监国和四位柱国定夺。”
“无须定夺。”
萧玄天冷冷的道:“你的做法,太过阴毒,我不会采纳。”
被这么毫不客气的拒绝和暗讽,令洪正华微微一滞,一时无言以对。萧玄天冷然道:“廉刑一党,确有大罪,但我萧玄天只是帝师,并非天子,也倒谈不上谋逆大罪。今日此案,我自会酌情惩处。”
他略作沉吟,清冷而不容置喙的声音,清晰的响彻在每个人的耳中。“廉刑、林西海、葛山、司马霸等主犯,斩!查抄其家产,府中下人遣散,嫡系关入‘悔过城’,毕生不准离开城池半步,违令者杀!”
“三十六神捕已然身死,查抄其家产,其家人驱逐出天都,无诏不准再踏入天都半步。”
“大圣子受廉刑蛊惑,方酿成大错,所幸并无严重后果,自此之后,幽禁于圣子府,无诏不得离府。”
“至于涉案之刑卫、天策府禁卫等,乃是奉命行事,而且很快投诚,悉数免于责罚。”
“剩下的事,由长孙太宰依圣朝律令,酌情安排。”
长孙太宰正要开口答允,却见洪正华躬身大呼道:“帝师,如此轻易放过谋逆反贼,万万不可啊!今日若是宽宥这些乱臣贼子,叫天下人都以为,纵然谋反,也无须承担太严重的后果,倘若人人效仿,岂非天下大乱?”
“这是我的命令,不是在和你商议。”
萧玄天冷冷的看着他,一字一顿的道:“你听好,从今日起,圣朝朝务我说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