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胜归来，绿洲却传来一阵骚动，祁护一问方知，一帮年轻人趁他们外出把军火库洗劫了。祁护大为光火，喝道：“我们在外面对抗沙匪，你们却在后方添乱，抢了武器的人立即归还，否则休怪我不客气。”

众人面面相觑，概不承认此事，祁护下令：“挨个帐篷搜！搜到枪，严惩不贷！”

这时，老头不知从哪里冒出来，说：“祁大人，我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是何人？”

祁护问。程绪小声说：“他就是我向您举荐的那位老贤人。”

程绪心说，老头，我只能帮你到这了，看你自己表现吧。祁护看向老头：“说吧！”

“您知道大家为什么要抢枪吗？”

“无非是害怕沙匪来进犯，想要自保！”

老头摇头：“大人英明神武，我们知道你肯定能够打败沙匪，大家夺枪是因为希望能助您一臂之力，希望能用自己的力量来保护亲人爱人，离开轩辕之后，我们都是无家可归之人，在这茫茫大漠漂泊，也不知道前途在哪里，唯有手握一杆枪，心里才能踏实些。大人，这是民意！”

“兵战之场，立尸之地，你们这些百姓打过仗吗？以为手握一杆枪就能和敌人对抗，真是想当然，我说过我会保护你们，让大家平安地穿过沙漠，就一定会做到，而且这一路上我也在尽力而为，到现在为止，没有一个百姓出事，你们这样做分明是辜负我的用心！”

祁护对程绪说，“我以为你推荐的是什么大贤，原来是个老顽固，我不需要这样的人！”

随即，祁护下命收枪，亲兵们分头去搜，日暮时分总算将失枪尽数收回。为了防止再生变故，祁护命人严加看管军火库，见祁护对此事如此执著，程绪心里有点不太是滋味，祁护确实变了，变得谨小慎微，这是好事吗？程绪和乌死林被安置在一顶帐篷里，晚上无所事事，程绪教乌死林玩兽娘卡，乌死林记不住各种规则，玩了几遍就撂了，说：“没意思，平民玩的东西。”

程绪不服气，“请问你们贵族平时都玩些什么高雅的游戏。”

“打猎、赛马、蹴鞠，和你说你也想象不到其中乐趣，阶层限制了你的品味……睡觉！”

说罢，乌死林倒头就睡。程绪出去撒泡尿，外面一片漆黑，大多数帐篷都已熄灯，只有祁护的帐篷还在亮着灯，灯光将他的影子投在帐篷壁上，他正坐在桌旁，托着脑袋在研究什么。程绪找了一棵椰枣树施完氮肥，正准备回去，突然一个人冒出来：“嗨，小哥！”

程绪吓一跳：“老先生，是你啊？”

老头猥琐一笑：“还不睡？”

“这就打算睡。”

“陪我散散步呗！”

程绪本想拒绝，无奈老头拉着他的手就往绿洲外走去，一路无话，来到绿洲外面，程绪看见一团白影子在晃，那东西跑过来，原来是白狐狡玉。毕竟是犬科动物，和程绪混熟之后它就显得很亲昵，从它身上不知哪个发声器官吟出一首诗——“船夫是高密度的；嘘，化合物！火炉，我要跳入你；经纬度是魁悟的！”

若是不知内情，肯定会被吓一跳，程绪拍拍它的脑袋，说：“干嘛呢？”

老头兴奋地说：“我活这么大，还没骑过狐狸，颇有意一试。”

“别乱搞啊，它又不是我养的。”

“来来，咱们骑上它去兜个风又不打紧。”

老头掏出一块肉干喂白狐，趁其不注意，老头揪着狐狸颈部的毛骑跨到它背上，白狐抗拒了两下，但又顾着吃，就不再挣扎了。老头拍拍身后空下的位置，道：“来来，与我同骑！”

“你不要乱搞哦！”

嘴上说着，程绪还是骑上去了。“驾！”

老头喊道。“狡玉，跑一圈呗！”

程绪说，白狐智商很高，当即迈开步子跑起来，相比它硕大的体型，两个人的重量不算什么，它步履轻快地穿过冷风朔朔的沙丘。黑漆马虎的，程绪很担心找不着回来的路，不停地催促：“可以了，回去吧！”

“没事，再跑一会，驭狐而行，这感觉甚为美快呀！”

老头迎着风笑道。程绪心想，和老头又不太熟，大半夜地相互搂着在沙漠上策狐而行，感觉怪怪的，当然如果换成朱彤，那场面就很浪漫了……也不知道朱彤现在在干嘛，他突然遐想。白狐越走越远，四野漆黑，风声潇潇，程绪有点担心，就在这时，前方竟然突兀地出现一座四方的城池，城中没有火光，显得格外阴森。“这是哪？”

“是祁护的心病！”

老头翻身下狐。“什么？”

“来来，你过来。”

程绪来到老头旁边，不安地回头望一眼，生怕白狐跑了回不了家，老头拍拍程绪的肩膀，指着前方：“知道这是哪里吗？”

程绪摇头。“这里是扶猪城，宰相图布的堂弟图敖便是此城领主。”

“哦？”

程绪突然想起祁护提到过图敖，“等下，这不就是咱们的目的地吗？”

“是的，距离绿洲不过几十公里，然而祁护却在绿洲安营扎寨，一呆就是七天。”

“为什么不出发？”

老头拿手比划着：“你观此城形势如何？”

“三面临山，地势险峻，正当要冲，是个易守难攻之地。”

“是的，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所守或匪亲，化为狼与豺。”

听出老头话里有话，程绪便问：“图敖叛变了？”

“你脑袋转得很快，其实叛变这个词并不准确，眼下昆吾城已经不复存在，各州宰相也跟着昆吾城一起灰飞烟灭，诸地领主裂地称王的事情频发，他们已经没有效忠对象了，唯有效忠自己的欲望，瀛汉现在，说是变成一片乱世也不为过。”

老头转过身，背着手来回踱步，“祁护不确定图敖还是不是自己人，他不敢贸然率领大家来这里，一旦进城，很可能有去无回，所以他一直隐瞒此事，但是这样拖延下去，我们的物资都在不断消耗，最后还是得面对现实。”

“祁大人只是不想看见有人丧命，当时西北大营几万人，一夜之间被杀光，这件事他一直很自责。”

“这事我听说过，祁护是个好人，就是心肠太软、优柔寡断，这样拖延，难道饿死就不是死了吗？”

老头顿了顿，“其实下午洗劫军火库一事，正是我怂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