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批天魔。”

舜轻轻一挥手，他凭空制造的幻景将现实覆盖了，天空随着他手掌所到之处迅速黯淡下来，沙漠变成了一座荒凉贫瘠的行星表面，到处布满冲击坑，地面寸草不生。一声长啸撕破阴沉的天空，朱彤被一样事物吸引了视线，站起来朝那里走去。一个畸形的怪物屹立在大地上，勉强可以看出它曾经是个人，它身上长满了肉瘤，一些肉瘤因为太过鼓涨而泛着油腻的光，仿佛随时会爆开，令人作呕。它的后背伸出一排排密布的骨刺，它的右手是一把剑，似乎是从它的血肉中生长出来的，但朱彤找不到金属与肉体的接驳处在哪里。怪物全身涂满了鲜血，它用剑手杵着地面缓缓移动，踏过遍地的尸骸和内脏，天空中拥挤着赤色的乌云，如同积蓄着某种危险的能量，随时都有可能爆炸。经云层过滤的光线也变成一片血红，仿佛整个世界都笼罩在令人窒息的血雾之中，那怪物在天地之间显得如此渺小，却带着压倒一切的存在感，世间没有任何东西是它的敌手，没有任何生灵能够在它面前呼吸，它杀戳、毁灭、碾碎，然后统治死亡的国度。此刻，它正在巡视自己的星球，喉咙里咕噜作响，嘴角流着涎水，腥红的双眼中带着永不熄灭的怒火。朱彤吞咽唾沫，紧皱眉头，就算再怎么渴望与强敌战斗，她也绝对不想和这个丑陋的怪物交手，它给人的感觉就像一个移动的泥潭，里面满是腐肉和血浆，能够吞噬一切。舜从后面走过来，弯曲着长长的手臂，将双手覆盖在朱彤的肩膀上，他的手指如此修长，为了避免完全垂下来碰到朱彤的乳房，他把指关节屈了起来，双手就像两个笼子一样扣在朱彤的肩胛骨上。“那就是你，朱彤！另一个位面的你。”

舜深沉地说道。朱彤不敢相信，“这只是你营造出来的幻像。”

“我喜欢做一种游戏，正是它让我在漫长的岁月中没有发疯，我时常将一段时空完整地截录下来，只调整某个关键瞬间，观察它后续的变化，就像在容器中观察世界的一段切片，这便是你当年没有被封印之后发生的一切。”

“封印！？”

“女娲是亚神的共祖，而人类的共祖叫作伏羲，他是女娲培育出来的完美的基因母版，他是一本书，其它人类只是这本书中的一页。二代亚神懵懂地意识到女娲的威胁，私下里开启了造神计划，他们要打造另一个和女娲相抗衡的神，并且这位神是由亚神诞下和养育成长，对我们绝对忠诚！可是女娲早就预料到这种可能性，她的血脉中藏着诅咒，近亲和近亲的血脉一旦相遇，就会变成灾祸。亚神一代代近亲结合，付出了残痛代价之后才有了你，你体内的人类血脉几乎被剔除干净，你的纯度无比接近源头，甚至比二代亚神更加纯粹，然而……”舜目光黯淡，“你刚刚诞生的样子，根本就是个怪胎！”

朱彤听得攥紧拳头，身体发颤，“你们这些父母，为什么总要不负责任地生下孩子！”

舜摇头：“我与你有过相同的痛苦，那个时候亚神对于血脉的痴迷近乎狂热，我们不计后果地想撇干净身体里的人类血脉，最后差点绝种才幡然悔悟。关于你的出生，一部分人认为应该把你养大，另一部分认为应该把你马上杀掉，因为你诞生之初体内就隐藏着恐怖的力量，最后折衷的结果是将你冰封在雪山，交给后人处置。你的血脉诅咒并没有被治愈，也不可能治愈，只是被封印了，你基因的百分之八十处于封印状态，唯有这样，你才可以像寻常亚神一样生存……女娲赋予我们神之血脉，令我们开枝散叶，却不允许我们逆行一步，那是绝对的禁忌，而你就是那万里挑一的，是亚神不忍回顾的历史！”

朱彤皱眉，“你们的实验真的很让人恶心！”

舜把一只手按在胸前，“作为那个时代唯一活下来的人，我愿意替他们接受你的所有责骂。”

朱彤久久地看着大地上那只踽踽独行的怪胎，心情复杂，她低头看自己的手掌，是否那禁忌的基因还有解锁的可能，在无意中接触了魔神之血后，她的身体深处确实产生了一种说不清的异动。所谓魔神之血，不过就是更加纯粹的亚神之血，五千年前的瀛汉，处处都流淌着这种血脉，那时的亚神也更加具有侵略性和神性。她甩开这些思绪，转向舜，“你一定也做过别的‘试验’吧？”

舜点头，“这是我打发时间的方式，反正我有大把的时间去浪费。”

“那么，如果你们当年没有封印女娲呢？”

“我知道这会有点讽刺……”舜一挥手，朱彤和舜来到了一座干净整洁的城市，这里的建筑更偏重实用型，一座座高楼大厦向着明亮蔚蓝的天空伸展，成群结队的白鸽在楼宇间飞翔。朱彤诧异地穿过宽阔的街道，这里的居民对她来说只是幻影，马路上奔驰的汽车从她身体中依次穿过，这个世界很平坦，人们偏重使用可以高速移动的车型载具，竟开发出了如此繁多的品种，大的、小的、拉货的、载人的，还有一种向道路两边喷洒水流的。朱彤看见一辆双层大汽车，上面有许多人或坐或站，都在低头摆弄一种扁平四方的通讯工具，她惊异的视线随着这辆车而转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