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见到水晶时，就隐隐知道，那不可能是他们夜幕的东西，更像是神或者恶魔赐予的潘多拉魔盒。“哟，阿克塞尔，早啊。”

清晨的寂静被一个元气满满的声音打破。从来不知道敲门的凯一进门就大大咧咧坐在阿克塞尔的椅子上，随手抓起桌上的咖啡杯，刚举到嘴边，看到已经冷掉的残咖啡，皱了皱眉。“你一大早喝汽油？”

“你一大早找抽？”

凯顶着一脸你来抽我啊的欠揍嘴脸，伸手挠挠自己的一头油腻腻的短发，哈哈哈笑着把残咖啡泼出窗外。“走，别在屋子里闷着，脑袋要长蘑菇了。”

阿克塞尔冷淡地看着他，心想闲不住的人果然是这样，关在笼子里是猴子，放出去就成了脱缰的野马。“别跟我说什么下雨地滑路况不好，反正小伊开车，虽然那家伙别的长处都没有，长得又像个娘们似的，但这一点倒勉强算行，就算天上下刀子他都能把车子开得跟飞似地。”

阿克塞尔突然有些好奇伊川听到他的这番评价会是什么表情。大概还是那张脸吧，可能还会淡淡伸出右手，装作扶眼镜的样子朝铠比比中指。他还记得伊川这样做之后都会朝后视镜里的自己抬抬眉毛，甚至都能想象出伊川的内心感言，“智商决定一切，那个笨蛋不会知道的”。想到这里阿克塞尔暗自轻笑。于是凯将之当成许可，大力一拍他的肩膀。“就这样，我先去准备，15分钟后地下车库见。”

阿克塞尔望着对方昂首阔步踱出去的背影，不由得感到一丝无奈和一丝宽慰。这是下任领袖理所当然的日常。与其说下属，不如说是死党的伙伴们，平时他们从来不曾用对领袖礼仪对待他。他虽乐得轻松自在，却时常会为这群我行我素的家伙感到头疼，当然这种头疼很少表现出来。凭他的个性，承认“自己拿这些家伙没办法”，跟承认“有这些家伙在身边实在太好了”一样困难。若是雨蒙在，或许能镇得住他们吧。阿克塞尔脑海里不由自主的出现了这个想法。他们今天的目的地是禁地，这个地方也是他作为领袖理论上的居所，其内供有会议厅，无论什么大事，都会在那里召集夜幕的其他重要人员进行商讨。而会议大厅里也封存着他们的生命源泉的水晶。他们平日里只需要留意禁地外围的防御，这是必须做的，也是做容易做的。然而阿克塞尔明白，没有哪个人会愚蠢到用自己的生命证明他们防御系统的完备。城堡最容易从内部攻破，古往今来一直都是。水晶是他们组织的象征，是他们能量的来源，但这个水晶最重要地方的并非在于其能提供几乎源源不绝的能源，而在于它的代名词——“魔法”。古代的人类得到神的恩赐，习得魔法，但随着历史长河的滚滚逝去，会魔法的人类也越来越少，以至于之后只有个别天赋异禀的人类才会超强的魔法。而魔法这种犯规的存在总会使得人们暴露出质朴的原始心态：一方面对于未知的恐惧，一方面对于掌控未知的渴求。这并不是什么拙劣的本质，人类正是依靠这两种相互矛盾而实际正确的心态越过洪荒之原、蒙昧之沼、混沌之森，因而迈向智慧与文明。所以从客观上讲，阿克塞尔并不责怪某些意图将水晶据为己有的人，可是作为一个夜幕的领袖，他必须将剑刃砍向每一根妄图攫取水晶的手指。阿克塞尔从小就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有些东西必须舍弃，比如道德良知同情心之类。黑衣黑发、脸藏在阴影里的老师曾说过，领袖本身就是一种残缺之物。“比如象棋里的king，局限在狭窄的空间，几乎没有主动战斗的能力。但它是棋局胜负必要的象征，是支撑其他棋子战斗的支柱。它就像个被剥夺手脚的头颅，唯一的作用是戴着王冠。”

我不要当这样的王，我要强大，我要战斗。阿克塞尔记得小小的自己如是说。因为他感受过自己弱小时的无能，若那是的自己足够强大，那么艾洛亚就不会……老师只是淡淡拍了拍他的肩膀，不置可否。“欲戴王冠，必承其重。”

“阿——克——塞——尔”铠怪腔怪调的声音突然从通讯器里蹦出来，以最大音量。“你想让我们等多久？还在纠结要穿哪套衣服吗？”

阿克塞尔甩甩头赶走回忆，轻轻摁下光幕通讯器的通话键。“下次进门不要再碰任何东西，尤其是通讯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