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沙沙和凌灏面对面站着。吴沙沙低头看自己的脚尖，其实一直以来她都保持了这个习惯。上学的时候听别人说，如果立正站好能看得见自己的脚尖的话，说明你还挺苗条的呢。潜意识里的东西最可怕。吴沙沙的这个举动不知道会不会让凌灏想起什么来。可是，就在她想要开启回忆的闸门的时候，凌灏忽然来了一句，“你这样动作根本不标准。”

吴沙沙抬眸，这就是心有灵犀的感觉？她想什么他都知道。他们拥有太多共同的记忆了……“你不觉得你应该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凌灏先开口，真是破天荒。感谢话痨司机师傅，吴沙沙在心里默默的祈祷。“嗯？”

以前是有来着，可是，每次都看到你那副冷冰冰的恨不得别人看见你都清场肃静的样子，她就没有一点儿说下去的勇气了。吴沙沙仰头，酝酿了好久的情绪才缓缓开口，“对不起。”

这三个字很早以前就想对你说，可是，明知道不是难以启齿的话却怎么都不愿意费劲周折的去当面解释清楚。凌灏咬牙，吴沙沙看见他脸部两旁都有青筋暴露的痕迹。天知道吴沙沙的关注点为什么都在这些细枝末叶上。“因为什么说对不起。”

凌灏大有不依不饶的意思。吴沙沙自知理亏，其实从一开始遇见凌灏，她就想着的是道歉。可是人家一直不肯给机会……“因为当时我妈妈对你说了那些侮辱你人格的话，我替她向你道歉。”

说着，吴沙沙弯腰鞠躬，正对着凌灏，她的眼泪从眼底滴落，洒在了……凌灏的皮鞋上？凌灏似乎一直在压制着自己心里的怒火。但是，吴沙沙想不通为什么凌灏还是会这么生气。两个人就这样对面对干瞪眼看着彼此，过了好久，凌灏才用沙哑的声音说道。“不提过去，只说现在。”

“现在？”

吴沙沙想不出来自己现在又做了什么能让凌灏生气的。“到底有没有？”

“什么啊？”

到底有没有什么啊？都不说明白的吗？她就算是再熟悉他，也不是他肚子里面的蛔虫，怎么可能知道后面那句不说出来的话是什么意思啊？“为什么会回金陵去？”

吴沙沙想到了自己的调令，还想到了在晚宴上吕凡说的那些话。看来，凌灏当真了。“你不是都已经做了决定了，干嘛还要问我？”

吴沙沙这么说纯粹就是赌气的话。可是，吴沙沙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就是觉得这是凌灏先入为主认定的事儿。“在金陵到底有没有男朋友？”

凌灏似乎怒了。吴沙沙朝身后退了一下，然后接着用困惑的眼神看着他。“你是这样认为的对吧？”

凌灏沉默。吴沙沙又接着道，“对，你应该更相信吕凡才对。她毕竟一直都陪在你的身边。”

说着说着吴沙沙的眼泪顺着脸颊滑落下来，“我只是一个会逃避的人。对吧？”

凌灏还是一言不发。吴沙沙咬了下嘴唇。“好，既然你们都认定了那是我自己要求调走的，又是因为自己的爱情，我在金陵还有个男朋友！呵呵！”

吴沙沙冷笑一声，收敛刚才已经滋染开的那份爱意，“我都不知道自己竟然还有这等本事！你想怎么想就怎么想吧！”

说罢，吴沙沙头也不回的就这么走了。忽然，凌灏紧紧抓住吴沙沙的臂弯，一个小小的动作就把她连同整个身体一起勾向了自己。凌灏紧紧抱住吴沙沙。吴沙沙又是一脸茫然。这是怎么了？在coseplay些什么？精神自分裂如何演变成的？只听凌灏道，“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可是我……”吴沙沙听到一阵急促的呼吸声。“我控制不住我自己。所有一切的假想敌，你妈妈的那些话对我根本没有造成任何困扰。”

凌灏的声音清晰硬朗，吴沙沙不可能听错。没有造成困扰是什么意思？也就是说当初他们两个分开跟妈妈去找凌灏没有任何关系？吴沙沙冷冰冰的推开凌灏。两个人的视线渐渐碰撞在一起。凌灏抬手，帮吴沙沙拭去眼角的泪珠。可是吴沙沙心里没有一点儿温度。这不是温暖，似乎是刀剐剃肉。紧接着，吴沙沙好像感觉到了凌灏的眼神中越来越冷的温度。以前她哭的时候，凌灏不是这样的反应……只要他们之间有分歧，吴沙沙的眼泪一来，凌灏立马就会妥协。可是现在呢？他似乎只是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流眼泪。吴沙沙一时间真的觉得难以接受。“是你的态度。”

凌灏道，“我从来没有用尽全力的去爱一个人。在你之后我更是封闭自己。有时候都想过为什么要活着。父母的不在意，朋友的不信任，就连最在乎的人也离我而去。”

凌灏别过脸去，不在看吴沙沙，继续冷冰冰的道，“但是当我知道你什么都没有做也没有说就出国的时候，你知道我有多恨你。”

陈述句。可是她真的不知道。吴沙沙的泪珠挂在脸颊上忽然停止了流动，是震惊让她对眼前这个曾经如此熟悉的男生那么陌生，她终于明白自己在他身上感受到的疏离了。凌灏坦言，“这么多年过去了，我没有明白恨多深爱就有多深的意义。我每天都会在睡觉之前看一遍自己的空间访客，留言，包括手机短信，未接和已接来电，生怕漏了一个有关你的讯息。可是你呢。”

吴沙沙不知道其实关于两个人分开感受到了痛苦的人只有她一个，凌灏竟然也有如此深刻的体会。更没有想到他会如此在意自己。她要不要说那个决定回来的窘迫无所依靠的在异国的夜晚她是多么想念他？才鼓起勇气放下最在意的自尊给他打的电话……吴沙沙渐渐放低自己的视线，看见凌灏一直在紧紧握着自己的双手。他愤恨的心可见一斑。吴沙沙只能道歉。“对不起。我只能为我妈妈对你做过的事情说对不起。但是，因为你的态度我当时也很受伤。你什么都没有说就从上海默不作声的回了金陵。我想过要去找你。也在决定出国的时候给过你时间，希望你可以跟我解释，我们有个体面的分手礼。可是，直到我的留学申请下来，都没有一丁点儿你的消息。后来我知道妈妈对你说的那些话，做过的那些伤害你自尊的事情，我很抱歉。心里对你愧疚也越来越深。但是，我已经没有办法再正常的联络你。我……”“你不知道我的号码？”

凌灏质问，吴沙沙透过那双明亮的眸子看到了……鄙夷。是的，是鄙视她。“对不起。”

懦弱的吴沙沙再次低下了头。她不想在多年后再次见到曾经的恋人就只剩下相互质疑。她想要留下更多的美好，可是，这是她能决定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