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还没有想好怎么糊弄朕吗？”

周泽铭对上皇上的眼神，那一瞬间不知道为什么周泽铭心中隐隐约约有了一种破罐子破摔的感觉，周泽铭甚至在短短的几秒之内将自己所有可能的结局都在脑海之中过了一遍。“父皇猜测的都没有错，儿臣之前在右将军的府上看见了左将军寄送至京城的书信。”

周泽铭的面上带上了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仿佛已经将眼前的这一切看淡了一样。皇上点了点头，“然后呢？”

他倒是要好好的看一看自己的这个嫡长子能够将这件事情交代到什么地步。“当时左将军书信之中提到了倭寇一事，但是这件事情只是左将军当时的猜测，左将军准备等到探查清楚了再禀告父皇。右将军则是认为时机还不合适，再者说，若是倭寇的确来袭的话，不足为惧。”

皇上看向周泽铭的眼神之中多了几分笑意，但是这笑意更像是带上了几分打究，像是在打探周泽铭这一番话语的真实可信程度，又像是在打探周泽铭此时此刻表忠心的行为可信程度。周泽铭缓缓低下了头，自己这么一说倒是将自己这一行为说的同结党营私没有什么区别了，也算是将方熙泓和凤叙白就这样彻彻底底的供了出去，也不知道自己今日能不能从皇宫之中安然无恙的走出去，也不知道自己出去之后皇上会如何对待凤叙白和方熙泓二人。良久之后，周泽铭迟迟没有等到皇上开口说话，周泽铭深吸了一口气，像是鼓起了自己所有的勇气，“父皇，儿臣自小同左将军和右将军一同长大，平日里面只是走的近了一些，但是绝对没有结党营私的念头。若是……若是父皇实在是信不过儿臣的话，儿臣愿意承担所有的过错。”

皇上一双眸子紧紧盯着眼前话罢就“砰”的一声猛地跪下来的周泽铭，不知道是不是平日里面自己对于太子的教导过于严格，甚至让自己在太子心中的形象显得如此不堪，自己看上去像是随随便便、不分青红皂白就会处置一个人的人吗？皇上见周泽铭整个人逐渐变得不安了起来，这才没有继续逗弄周泽铭，缓缓开口道：“朕在你心里就是这样一个不分青红皂白的人不成？”

周泽铭愣了愣，怎么听着皇上的语气像是没有任何责怪的意思，甚至还带着几分无可奈何的意味？“熙泓和叙白是朕当年亲自指成你伴读的人，更不用说现在这二人也算是朕的左膀右臂，朕自然是对这二人十分放心的。再说了，你不仅仅是太子，更是朕的嫡长子，你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你到底是个什么性子，朕都是清楚的。现在看起来，倒是你对朕这个做父皇的不甚了解。”

周泽铭愣了愣，整个人就像是被皇上的这一番话语钉在了地上一样久久不能回神，自己从小就没有怎么感受过父皇的疼爱，从小周围所有人都告诉自己，自己是要成为储君的人，自己到底应该如何如何成为一个贤明的储君。自己从小只知道父皇和母后之间的关系虽然好，但是却没有平常百姓家中那些夫妻一样的平常，这种关系好像是被一层膜紧紧的包裹住，让这种爱情都有些变了味道。出生在帝王世家，天家无亲情这五个字早早的变成了训诫始终在自己的脑子里面。皇上注定了先是天下人的皇上，才是自己的父皇，更何况身为储君更是应该事事以大局为重。母后是这样说的，太子太师也是这样说的，外祖父也是这样说的，于是周泽铭也是这样做的。结果今日父皇的这一席话让周泽铭有些慌神，仿佛又回到了自己小时候的那段时日，在那段时间里面父皇就是先是“父”才是“皇”，父皇每次看见自己的时候都是和蔼可亲的。周泽铭看向眼前的父皇，父皇面上带着自己许久没有见过的和蔼，这种笑容距离自己太过遥远了，遥远的自己甚至都不敢发出任何的声音或者做出任何的举动，生怕自己会打破眼前这个幻境。皇上自然也能够看出来周泽铭面上的惊讶和双眼的迷离，自己也想要当一个好丈夫，也想要当一个好父亲，但是自己的位置注定自己一定要成为一个冷心的人，只有这样别人才能够不会轻易的发现自己的弱点在哪里，只有这样那些身处阴影之中的人才能够找不到对自己下手的地方，只有这样才能够让自己想要保护的人不被黑暗所侵蚀。皇上终究还是将自己的视线缓缓的移到了窗外的景色之上，外面的落叶已经渐渐的将宫中的小道铺上了一层柔软的树叶，一踩上去“咯吱咯吱”的响，让人心情莫名的放松了不少。“有些事情父皇心里都清楚，你也不用太过担心。有自信一些，为人处世有魄力一些，你是父皇选出来的储君，也是父皇亲自培养出来的储君，你要知道现在你的位置是父皇给你的，那么相应的权利也就是父皇给你的，要做什么事情就大胆去做，父皇在你身后给你罩着，你还有什么担忧的？”

周泽铭听着这一席话，不知道为什么眼眶甚至有一些微微湿润了起来，这么多年的生疏竟然在皇上这两句话之间渐渐的重新恢复到了当年父子情深的时候，感情从来都没有消失过，只不过是两人遮遮掩掩才让这份感情渐渐的隐藏了起来。周泽铭大着胆子看向了眼前的皇上，多年盘踞在自己心间的话语终于在找到了一个时机可以问出口来，“父皇，儿臣一直有一个疑问，若是始终得不到解答的话，儿臣担忧会成为儿臣的心疾。”

“你说。”

“为什么，为什么父皇明明爱着母后，却处处同母后作对，甚至还为了旁人故意打压母后，在母后以泪洗面的时候也充耳不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