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个江家,可惜这一切在十年前嗄然而止,一夜之间,辛家失去了贡茶的资格,还被勒令烧毁剩余的剡溪茶,其中原因知道的人少之又少,我也只是听到了一点,据说是有人发现,辛家偷偷将贡选剩下的剡溪茶高价卖给私茶贩子,从而牟取暴利。”
江行远眼皮一跳,诧异地道:“又是与私茶有关?”
“其实茶叶走私历代有之,朝廷并非不知,只是事态不严重,所以睁一只眼闭一眼;可到了这一朝,茶叶走私之风愈演愈烈,已是到了严重损毁朝廷利益的地步,所以才会派御史暗中追查。”
“若辛家灭门一案不是马贼逞凶,而是有人蓄意为之,那必定与十年前的事情脱不了干系,而十年前的事情,又与私茶有关……”江老爷目光深长地望着江行远,“你明白当中的意思了吗?”
江行远颔首,一字一字道:“一切都与’私茶’有关。”
“不错。”
江老爷叹了口气,忧声道:“这私茶案不查出来便罢,一旦查出来,必定是一桩惊天大案,整个京城恐怕都要地震了。”
顿一顿,他道:“你给孤城写封信,让他想办法抽身而退, 这潭水太深,一个不小心就被深陷其中,难以拔足。”
江行远苦笑道:“父亲又不是不知道楚兄脾气,一旦认定了什么事,就绝不会半途而废,何况齐王对他有知遇之恩。”
“这个孩子……”江老爷着急而又无奈,摇头道:“罢了罢了,由着他去吧,真遇到什么危险,咱们再想办法吧,总不能由着他出事。”
江行远安慰道:“齐王看着性子刻薄,待谁都不留情面,实则恩怨分明,楚兄真心实意为他办差,若真遇到事情,相信他不会袖手旁观。”
“希望如此。”
江老爷叹了口气,转而道:“你祖母那里去过了?也不知谁在她面前多嘴,说起你在嵊县遇到危险的事情,她最是紧张你,再加上年纪大了,这一急一慌,便立刻病倒了,好在这几天已是好了许多。”
“一回来就去了,侍候祖母喝了药。”
说着,江行远歉声道:“都是儿子不好,要祖母这么大年纪了还要为儿子担心。”
“此事也不能怪你,平安回来就好,只是往后你行事一定要小心,金丝软甲手套也一定要随身带着,危险这种东西,可不会事先与你打招呼。”
“儿子知道。”
“对了,这次出去,你会武功的事情,有哪些人知道?”
“除了留雁楼逃走的杀手,就只有辛夷一人知道,旁人……”江行远仔细想了一下,道:“吴樾可能有所怀疑,但并不能肯定。”
“好。”
江老爷点一点头,“这件事越少人知道越好,如此才能在危险的时候救命,这也是为父让你自幼习武,却不告诉你任何人的原因。”
“儿子知道。”
江行远应了一声,忽地露出一丝笑意,“祖母已经答应将两个茶庄交给大哥打理。”
乍闻此话,江老爷与洪氏一般,既惊又喜,不敢相信,毕竟老夫人对江行过的成见实在太深,偏偏江行过又不愿意说好话,总是硬碰碰,结果就是老夫人连见都不愿见他;二人与其说是祖孙,不如说是仇人更确切一些。待确定是真的后,方才欣然点头,笑道:“还是你有法子,你挑两个小一些简单一些的茶庄给行过就行了。”
“儿子打算将琅山上的两个茶庄交给大哥。”
听到这个回答,江老爷诧异地道:“那两个你不是说有问题,要好好查一查吗?”
“所以才要交给大哥。”
听到这句话,江老爷似乎明白了什么,“你想借此让行过立功,好让你祖母对他改观?从而将更多的差事交给他?”
“什么都瞒不过父亲的眼睛。”
江行远这个回答,无疑是承认了江老爷的猜测。江老爷看着这个永远都是不骄不燥,却总能解决一个又一个问题的儿子,心中甚是欣慰,他这会儿是真正感觉到了什么叫“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良久,他带着一丝激动道:“你愿意照拂行过,是他的福气,很好。”
“他是父亲的儿子,也是我的大哥,理应照拂;再说了,大哥是有能力的,只是缺少一个契机,这一点父亲也知道,否则也不会暗中襄助。”
江老爷一愣,旋即笑道:“这也被你知道了,不错,我知道他在外头暗中倒卖胭脂花鸟,赚了不少银子,但终归不是正途,唉。”
他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叹了口气。江行远知道他为何叹气,安慰道:“父亲放心,假以时日,祖母一定会对大哥改观的,无论如何,大哥都是祖母的孙子,这血缘关系是谁都抹杀不了的。”
“有你在,一定会有这一日。”
江老爷眉眼间充满了骄傲与欣慰,不为其他,只为这个儿子。在江行远离去后,他将目光转向窗前那盆迎风微动的茶花,沈月,你生了一个好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