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对不起的,就是长公子。”
提及江行远,辛夷眼底掠过一缕复杂的情绪,垂目道:“我记下了,多谢六姨提醒。”
“要真的记下才好。”
蛇六娘语重心长地说了一句,随即离开了辛夷的屋子,随着她的离开,屋子又重归宁静,只余辛夷与那一道被油灯拉长的影子。再说晓月,来到后院看着那一堆小山一般的衣裳,简直是欲哭无泪,也不知这位六姨哪来那么多衣裳,天天换,天天与小山一样,洗得她手都生冻疮了。虽说她以前的日子也不好过,但除了逃出来那一回之外,从未受过皮肉之苦,顶多就是做些小活,后来出了那档子事,连活也不用干了,反而还有人侍候,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不知多舒坦,可惜……这样的日子,也不知什么时候是个头,那个辛夷也是真没用,她都这样子苦苦哀求了,竟然还不肯帮忙,任由蛇六娘呼来喝去,真是想着就生气;好在最后总算帮着圆了谎,把蛇六娘给瞒了过去,否则还不知道会怎么折腾自己呢。晓月一边在心里埋怨,一边认命地洗着衣裳,手刚一落入水中,就有刺骨的冷意顺着毛孔渗进去,冷得她打了个寒颤,恨不得立刻把手抽回来,离这冰冷的井水远远的,可惜,她不能。衣裳刚洗到一半,这天说变就变,忽然下起雨来,豆大的雨水带着秋末冬初的寒意从夜空中落下,毫不留情地滴落在晓月身上,雨下得很快也很大,等晓月躲到屋檐下时,她那一身衣裳已经湿得七七八八了。原本是洗衣裳,现在可倒好了,把她自己给洗了个透,真是倒霉。晓月一边在心里埋怨着一边擦着身上的水,但是根本没用,水早已经渗到了衣裳里,没风时候还好一些,风一吹,冷得她直打哆嗦。望着黑漆漆的四周,晓月越想越不是滋味,不禁悲从中来,蹲下身抱着膝盖呜呜地哭了起来。原以为就是一桩简单的差事,哪知会碰到蛇六娘这个女人,被她百般折腾,再这样下去,她迟早要被折磨得没命。她不想再这样下去了,不想!这个念头在晓月脑海中不断闪现,令她渐渐止住了哭泣,那双哭得红肿的眼睛里掠过一丝挣扎;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丝挣扎的痕迹变得越来越明显,越来越粗重,最终变成了决定!她不想死,更不想被蛇六娘那个疯女子活活折磨死,所以,她不能再继续待在这里了,她要去见公子,求公子让自己离开这里,顶多她不要那些酬劳;银子虽好,但也要有命享受才行。想到这里,晓月看了一眼二楼蛇六娘所住的房间,那里一片漆黑,随后又往辛夷与兔四等人住的客房看去,都已经熄灯,看来一个个都已经睡下了;也是,这么晚了,除了守值的客栈伙计,也就自己还没睡了。晓月抹去脸上的泪,也不拿伞,轻手轻脚地往院子一侧走去,她刚来不久,就将客栈摸了个清楚,在这里,有一个菜农来送菜的小门,没人看守。她将门掩好后,快步往某个方向走去,雨似乎越来越大,满耳都是沙沙的声音,视线所见的范围,除了偶尔看到的几盏门灯外,就只有无休无止的雨,整个京城都被笼罩在雨水之中。晓月不断淌过地上一个个小水坑,她身上已经没有一处干的地方的,秋雨的冷不止渗进了衣裳,还渗进了皮肤,仿佛要将她整个人都冻僵一样,但晓月没有停下,她必须要往前走,必须要去见公子,只有那里,才可以让她逃离恶梦。一心想着去见“公子”的晓月,根本没有发现,在她身后,一直跟着一条幽灵般的尾巴。这样差不多走了半个时辰,晓月来到一间不起眼的青瓦小宅前,熟门熟路地走了进去,用力拍着木门,“嘭嘭!嘭嘭嘭!”
重重的拍门声透过秋雨传递到屋中人的耳朵里,片刻,屋里点起了灯,一道正在披衣的人影被灯光投在陈旧的窗纸上,紧接着,有声音从里面传来,“什么人?”
“公子,是我。”
晓月一边发抖一边迫切地说着。屋里的人听到晓月的声音似乎愣了一下,紧接着来到门边,但他并没有开门让晓月进去,而是隔着门道:“你怎么来了?”
“我有事要与公子说。”
晓月用力搓着身子,企图获得一点温暖,但无济于事,她哀求道:“外面好冷,我又淋了雨,求公子让我进去再说。”
被称做公子的人,依旧没有开门,“可有人跟着你?”
“没有。”
晓月急忙回答,咽了口唾沫道:“他们都不知道我出来。”
在这句话后,屋里沉默了下来,那人似乎是在考虑晓月的话,在晓月等得快要受不了时,那门终于开了一条缝,她赶紧闪身进去,晓月刚一入内,那门立刻又闭了起来,仿佛从没有打开过。屋里,晓月颤抖地站在一个眉头紧皱的男子面前,若是江行远在,一定会认出这个男子就是当初与花晨同谋害他,事迹败露后杀害花晨的汪晋成。汪晋成一边系着衣裳,一边对浑身湿透犹如刚从何里捞起来的晓月道:“我不是与你说过,不许擅自来此的吗,这么快就忘了?”
“我……我记得!”
晓月一边打着冷战一边道:“但是……我真的快受不了,只能来求公子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