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这些人并没有刻意去遮挡些什么,只是将他吊在了这里,以防他逃跑。“九皇子担心老夫。”
邵沛道。“呵……”那蒙面人回过了身,“所以啊……”她缓缓行至邵沛身旁,伸手抚上了吊着邵沛的那生了锈的铁链。她手上也用黑布包裹的严实。“你若是不给那凤国的皇帝治伤……我便放了你,如何?”
“老夫做不到。”
邵沛回答的很干脆。那蒙面人似乎对邵沛的回答并不意外,她还是抚着那生锈的铁链,上面的锈渍一块块下落。“老头,你这等的医术,我确实也舍不得杀你。”
“不过……我不杀你,难道就不能让你屈服了吗?”
闻言,邵沛皱起了眉头,硬声道,“老夫在朝为官四十载,行医百余年,岂是贪生怕死之辈!”
“很好。”
蒙面人终于将手从那生了锈的铁链上拿了下来,不过片刻,又落在了邵沛吊在头顶的胳膊上。她似乎并没有用力,不过是轻轻那么一掰,邵沛的胳膊就断了。一瞬间,邵沛脸上冷汗如雨,浸湿了他长长的胡须。那蒙面人冷笑了一声,“死其实并不可怕……我能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邵沛咬着牙不哼一声。“老头,我见过太多比你还要硬气的人,可最后怎么样了呢?”
蒙面人的声音很平静,像是见多了这种场面。她又抚上了邵沛的另一只胳膊,轻轻一掰。“最后啊……他们连狗不如呢。”
“嗯……”邵沛死死咬紧了牙,可那声闷哼还是从齿缝间溜了出去。蒙面人断的是小臂的位置,生生将那骨头断开,上半截还吊在那铁链上,可早已没了多少直觉,而断开的下半截便要承受着邵沛身体的重量。他几乎咬碎了牙,豆大的汗珠顺着他那已经完全被浸湿的胡须一滴滴落在地上。将那积满灰尘的地面惊起一圈圈浮尘。“我再问你一遍……”蒙面人回身重新坐回那长椅上。“你救不救那凤国的皇帝?”
邵沛将那全部都挤在口中的痛吟声全部吞了下去,他缓缓抬起头看着蒙面人。“救……”他声音不大,可依旧藏不住其中的风骨。那蒙面人复又站起了身,似乎已不愿多言,她手上染起了青色的法力,淡淡的拂向了邵沛腾在空中的两条腿。“啊!”
铺天盖地的痛生生让邵沛张了嘴。“不知你成了一个残废后,又有谁能救你呢?”
蒙面人最后留下这么一句话便走了出去。邵沛已经没有抬头的力气了。他听着那木门发出年岁的‘吱呀’声,然后缓缓关上,没有听到落锁的声音。他知道他们觉得已经没有落锁的必要了。——这天天微明的时候,卫宗就怒喝了一声,“小邑子!”
候在门外的仇高邑连忙推门进去“奴才在。”
他昨日隐约觉得卫宗可能睡不着,所以就没有去睡,一直候在门口。果不其然。卫宗坐在那榻上,拧着眉头。叫了仇高邑进来,却又没有再开口。他只是很烦躁。烦躁这偌大的宫殿里只有他一个人。仇高邑静静的候在一旁,不做声。卫宗起了身。仇高邑连忙喊道,“来人!”
他不是很确定卫宗是要起床,因为这个时间太早了,外面的天还是暮色的。但卫宗在他面前站了一瞬息,他就知道了。外面候着的宫女们连忙端着东西进来,侍奉着卫宗洗漱。仇高邑看着卫宗换上那天下唯有一人可以穿的龙袍。轻声道,“皇上,要去哪里用膳?”
卫宗遥遥看了一眼紧闭的殿门,“什么时辰了?”
“回皇上,寅时四刻。”
仇高邑回道。“如音宫罢。”
卫宗的语气很烦躁。他拂袖朝殿门走去。仇高邑连忙小步跟上,高声喊道,“摆驾如音宫。”
卫宗没有传任何人,一个人在如音宫用完膳,而后回了御书房。拿起一本奏折便是看了半个时辰。仇高邑看着远处那小方桌上宫女刚换的一束白梅出神。青釉映鲤瓶中,那白梅的花瓣上还沾着几颗水珠。风吹过,漫起暗暗的幽香。卫宗蓦然将那奏折摔倒了桌子上,惊回了仇高邑的心神。他慌忙道,“皇上。”
“去把老九叫过来!”
卫宗靠在了金銮椅上,眉间是解不开的烦躁。仇高邑连忙应声,“喳。”
他匆匆走出了御书房,回身关门的时候,不知怎么,忽然就将那紧低着的头微微抬起,正看到高位上的卫宗将头垂了下去。玉藻垂下来遮住了他整张脸,仇高邑看不清他此时的脸。朱瑛折在了他的肩头,失去了以往的威严。他从不这样的。他从来不低头的。从来只有他人向他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