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酿反握住小太监的两只小手,“好孩子,你叫什么?”
“娘亲叫我狗子。”
小太监睁着干净的眼睛看着陈酿。“大名叫什么呢?”
小太监摇了摇头,“不知道。”
陈酿眉头又皱的深了些,他微微握紧了小太监的手,旋即长舒了一口气,揉了揉小太监的头,“以后……你就是我的孩子了,你叫陈安,平安的安。”
小太监愣了一瞬,然后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像那天上的星星一般。“我有名字了?我有名字啦!”
“好孩子。”
陈酿满眼都是疼爱,他拉着小太监的手,缓缓道,“现在我们在的这个王府叫宁王府,宁王是如今凤国唯一的王爷,他要见你,你怕不怕?”
小太监立刻从兴奋中抽离出来,他小脸上都是认真,摇着头说道,“陈安不怕。”
“好。”
陈酿站起了身。他当然是有很多话想跟陈安说,他想知道他小小年纪又经历了什么,但是这些不急,时间多的是。不能让宋年轲等急了。——陈酿带着陈安到了拂柳苑的时候,正屋的门并没有关,屋里光亮不明,看不大清。单默看着陈酿带着陈安走了进去。宋年轲背对着他们静静的站着,他的背影依旧挺拔伟岸,走在街巷上,还是那个长安城无数女子心中的如意郎君。“草民陈安参见王爷。”
不等陈酿说,陈安已经熟练的跪下行了礼,陈酿都是愣了一瞬才弯身道,“王爷。”
“嗯。”
宋年轲淡淡应了一声,却没有立刻转过身,顿了一顿,他才缓缓回过身。淡漠冰冷的眸子直落在小太监的身上,小太监虽然低着头,但也能清晰的感受到宋年轲冰冷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幸好他在韩国皇宫里感受过很多这样的目光,已经习惯了。“陈管家。”
宋年轲出口喊的却是陈酿。“老奴在。”
“我想问他几句话。”
陈酿服侍了宋年轲这么多年,宋年轲话不用说全,他都明白是什么意思,此时怎么会不懂他是何意呢?所以他沉默了一瞬,便应道,“老奴明白。”
宋年轲不是不明事理的人,他不可能无缘无故对陈安怎么样,但又因为陈安是公主殿下亲自送来的,自然是极为重要。所以他还是想了一瞬,才能决定。他看了一眼陈安瘦小的身子,缓缓退了出去,关上了门,候在了门前。屋内瞬间安静了下来。陈安能清楚的听到自己的心跳,比平时要快上一些。而他面前站着的宁王,他竟然听不到他的心跳声。“你叫什么?”
宋年轲缓缓开口。陈安还是看着地上,应道,“草民叫陈安。”
“你是……”他顿了一顿,才略带了一分不解道,“你是陈管家的什么人?”
“回王爷,草民……”,这回小太监自己也顿住了。宋年轲没有追问,小太监便自己想了很久,这才不确定的道,“他是草民的大伯。”
“你与……皇上是什么关系?”
这才是他真正想问的。这回小太监没有犹豫,他认真道,“皇上是草民的救命恩人。”
“你是韩国人?”
捕捉到一丝讯息后,宋年轲问道。“是。”
话音落下,屋内便再次陷入了寂静。陈安安静的等着,只是这次的沉默很久。久到原本还在小太监手背上的阳光,已经落到了地上。屋里才终于响起宋年轲低沉的声音,“皇上去韩国……做什么?”
“回王爷,皇上是去韩国与九皇子成亲的。”
这是韩国都知道的事儿,所以小太监答得很快。宋年轲的眉头深深皱起。“成了?”
他语气都冷了下来。小太监察觉到了,但还是老老实实回答道,“没有。”
“为何?”
“草民不知。”
从一开始她离开的时候,凤国便已经谣言四起了,她去和亲的说法他怎么会没听到呢?只是他不信,他也不肯信。他不肯信她会这么快就嫁了人,也不会信她会这么快就爱上了旁人。没有消息的那些日子里,每一日他都在催眠自己说这是假的。直到王景同来的那日,他才蓦然醒悟过来,他这般骗自己是没用的。他应该做些什么,可是他又能做什么?是他自己亲手将她推给了别人,是他自己亲手将她的心杀死了。是他毁了他们之间的所有的一切。是他!宋年轲咬紧了牙,握紧了拳头,却依旧忍不住他的怒气。他恨自己,恨到不知要如何才好。小太监不知道宋年轲在做什么,他还跪在那里,所以他只听到了奇怪的声音。还没等他想明白那是什么声音的时候,便是重重一声闷响。他茫然的抬起了头,只看到那紫衣涟华的男人倒在了他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