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日的疲劳,让他即便是歇了一夜,眸子里还是没有光亮。宋年轲怔怔的看着床幔。陈酿低声道,“王爷,老奴已经备好了早膳。”
“……嗯。”
半晌,宋年轲从喉咙中应了一声,缓缓坐了起来。“老奴去让人准备水。”
毕竟是看着宋年轲从小长到大,伺候了他这么多年。该干什么,陈酿都清楚。宋年轲微微点了下头。陈酿便下去吩咐了。桌子上摆着陈酿特意让膳房准备的清淡早膳。宋年轲不饿,即便腹中空空。他静静的望着那一碗粥,微微凝了眸。想起昨夜,看到她的时候。那些模糊的了,如何都记不起的遥远记忆忽然就浮现了上来。凤若凉十岁前,凤易没有下毒的时候。她能完全的护他周全。他未封王,没有上战场,身份低微。但是她能替他挡住一切伤害。宋年轲的心,忽然就颤了一下。那么剧烈的颤抖,痛的他眉头皱起。陈酿回来的时候,便看见宋年轲定定的坐在那里,桌子上的膳食一口没动。他顿了顿,轻声道,“王爷,徐大夫说您是饥劳过度,您多少……吃些。”
“好。”
宋年轲回过神来,端起那热粥,送进嘴里,味同嚼蜡。陈酿轻轻叹了口气,却也没有在说什么。他静静的待着宋年轲吃完了那碗粥,起身的时候道,“王爷,热水已经备好了。”
“嗯。”
——单默在院前站着,看着宋年轲和陈酿走出来,行礼道,“王爷。”
宋年轲上战场,单默是不跟随的。宋年轲没有回应,他直直的走了。单默微微一怔,陈酿看着他一眼,又看了一眼已经走远的宋年轲,叹道,“王爷伤还没恢复好。”
“陈管家,王爷是……”单默又不是瞎子,宋年轲这个样子,一眼就能看出不是什么外伤导致,也不像是受了内伤的样子。再说昨夜那徐大夫也没有待多久便走了。陈酿摇了摇头走了。他也不知道宋年轲是如何,亦或者他知道,可是他说不清。宋年轲沐浴的时候,陈酿就在外头候着。他没有催,因为他知道宋年轲比他急。不到半刻钟的时辰,他便听到了宋年轲的脚步声。他开了门,秋日清早特有的凉风便直冲面门。沐浴过后的宋年轲又是这凤国独一的宁王。他着了一件蓝襟长衣,胸前绣着一团浅浅的牡丹花。这件长衣将他身上的压迫减了些去。一头长发还是湿漉漉的,水珠顺着他菱角分明的面庞缓缓下落。陈酿一顿,忙道,“王爷,老奴给您擦干……”“不必。”
宋年轲已经抬了步。陈酿刚要跟上去,却见宋年轲又停下了脚步。陈酿一愣,“王爷?”
宋年轲复又回了屋子,声音传了出来,“来人。”
陈酿望了一眼屋外候着的丫鬟,先走到了屋前,才让其中的一个丫鬟跟着他一起进去了。宋年轲该不是叫他。丫鬟眨巴着眼睛跟着陈酿进去了。王府的下人倒没有大换血。进了这王府的下人,除了你自己想不开,做了什么错事,基本不用担心会被扔出王府。但是这小丫鬟很少很少见到过宋年轲,更不要提离宋年轲这么近了。她僵在那里,看着宋年轲伟岸的背影,便红了脸。陈酿微微皱眉看着这不懂规矩的小丫鬟,对着宋年轲的背影道,“王爷。”
“篦头。”
宋年轲吐出两个字。“是。”
陈酿明白了,他是觉得这般进宫不好。也是,宋年轲身为臣子,要规矩。那小丫鬟还是愣愣的站在那里看着宋年轲的背影发愣,陈酿脸色严厉了起来,喝道,“还不快给王爷篦头!”
“啊……是是!”
小丫鬟被吓到了,慌慌张张的去拿梳篦,结果一紧张,没拿稳,梳篦掉了。她瞪大了眼睛,‘噗通’一声跪了下去。“王爷……王爷赎罪!”
陈酿看着跪在地上那个小丫鬟,又看了一眼没有反应的宋年轲。沉声道,“王爷,是老奴办事不利了,老奴这便去安排办事利落的丫鬟来。”
他又看了那小丫鬟一眼。从前他是不与这些小丫鬟计较的,毕竟都是小小年纪被生计所迫,进了王府,体谅他们年纪小,往往一些小事,陈酿都算了。但如今不知是因为想起凤若凉,他总是下意识的将这些家奴与凤若凉比较。同样的年纪,凤若凉吃了多少苦。可他们却连一件小事都做不好。可这念头也不过一瞬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