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风已经不那么冷了,周老伯在墙下搭的葡萄架已经开始发芽,周婆婆在木架上挂了一盏灯,借着灯火做针线活。苏灵韵坐在旁边的木椅上,怀里抱着团子,一边给它剥核桃,一边和周婆婆说话。“晚上光线不好,婆婆有活明日白天做吧。”
苏灵韵道。“看的清!”
周婆婆在一块湖蓝色的缎子上绣了梅花,在苏灵韵身上比了一下,笑道,“给你做件裙子,等我做好,正可以穿。”
“给我的?”
苏灵韵欢喜的翻过来看。“我给元瑾也做了一件长袍,已经做的差不多了。”
周婆婆目光氤氲在夜晚的烛火中格外的慈祥。“外婆照顾家里,还要做饭已经很辛苦了,衣服这些我们去绸缎庄买做好的就行,不用这么麻烦。”
“买的哪有自己做的好。”
周婆婆继续刺绣,“这点活也累不着。”
“对了、”周婆婆道,“今天你郭婶过来了,和我说了会儿子家里事,她那个儿媳妇又闹别扭了,听说回娘家去了。”
“又回娘家了?”
苏灵韵磕了一个瓜子,“这次又为了什么?”
这几日郭平没去店里,她没听说。“这阵子春种,郭家都在地里忙,早出晚归,那赵香儿嫌你郭婶做的饭晚了饿着她肚子了,就耍了脾气。你郭婶累的每晚腰疼,地里的活赵香儿一点不帮忙,家里也不帮着做饭,还指责郭婶的不是,郭平发了火,那赵香儿就收拾东西回娘家了!”
周婆婆叹道,“你郭婶估计心里实在别扭,没人说道,才来找我叨叨两句。”
苏灵韵皱眉,“这赵香儿实在过分。”
“呵!”
周婆婆嗤了一声,“她还和你比呢,说你也每日不用下地,她怎么就不行?”
“额、”苏灵韵有些无语,这个赵香儿似乎总是喜欢和她做比较,有时候她戴个首饰,穿个新缎子的衣服,过几日赵香儿看到了,肯定也要郭平去给她买一样的。苏灵韵实在不明白赵香儿是如何想的?“帮着郭家春种的人还是咱们元瑾花钱雇的人,她还攀着你为什么不下地干活?这女人实在是拎不清!”
周婆婆自然心疼苏灵韵,替她不忿。“她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反正我没有啥对不起她的。”
苏灵韵耸肩,又薄了一个核桃,见团子过来抢,忙塞到自己嘴里。“和外婆说什么呢?”
元瑾自屋里出来,坐在苏灵韵身边,见她和团子抢吃的,无声摇头。“郭平的媳妇又回娘家了,你知道吗?”
苏灵韵歪着头问道。元瑾略一点头,“听郭平说了两句。”
“要我说,这次就不要去接她回来,若是去接了,更让她嚣张。”
苏灵韵觉得郭婶一家人都是厚道人,娶了这样一个媳妇实在没地方说理去。元瑾轻笑了一声,长指拿了核桃剥,“人家的家事,我们不好参与。”
“嗯!”
苏灵韵点了点头,笑道,“今天上午许夫人来找我了,说他们在庆元县开的新店生意很好,咱们的果茶也很受欢迎,要跟咱们订一大批果茶,药茶也要了不少。等下我给你看他们采购的单子。”
“好!”
元瑾温声浅笑,将剥开的核桃放在苏灵韵手里。苏灵韵嚼着核桃,憧憬道,“也许哪一天我们的香铺也可以开到更大的地方去。”
“现在已经很好了。”
元瑾道,“在青石镇就很好,别的地方,我们也没有那么多精力。”
“没志气!”
苏灵韵哼了一声。元瑾还没说话,周婆婆嗔道,“你一个妇人家说什么志气?我觉得元瑾说的对,如今城里两个铺子生意好就行了,有吃有喝还有富余,生意做那么大做什么?”
“生意当然是做的越大越好!”
苏灵韵反驳道。周老伯走过来,呵呵笑道,“有志气没有错,元瑾想要安稳也没有错,好好商量。”
元瑾道,“云中茶楼卖的我们的茶,他们卖的好,不也等于我们的茶在庆云县卖的好,还不用你操心。”
苏灵韵仰头将一粒瓜子扔进嘴里,“说的也对,可是终归不是自己店。”
“我觉得我们还是先生个孩子最重要。”
元瑾郑重道。当着周婆婆两人,苏灵韵脸色蓦然一红,瞪了元瑾一眼。周婆婆却笑道,“元瑾说的对,你还是先生个孩子,等有了孩子交给我们,再随便你折腾。”
苏灵韵想着她和元瑾若有了孩子,不管女儿还是儿子,在院子里跑跑跳跳,不知道会是怎样一番情景?或者他们可以多生几个,一定很热闹。次日,苏晓跟着苏灵韵一起进城。坐在马车里,苏晓脸色看上去更憔悴了些,似是一夜没睡。苏灵韵按住她的手,“婶娘知道了,她怎么说?”
“我娘很生气,想去找婆母理论,被我拦下了!”
苏晓垂着眼道。“就算去找冯氏理论,也未必能讨到什么说法。”
苏灵韵了解冯氏颠倒黑白的本事,若张氏真的找去了,冯氏不知道会说出什么难听的话来。“所以,我没让她去。”
到了店里,一整日苏晓都心不在焉,中间出去了两次,大概是去打听温家的情况,回来脸色更加难看。温子书知道苏晓在店里,一连三日都没来找过苏晓。苏晓安慰自己,温子书定是被冯氏逼迫,出不了门。……温子书这两日的确也不好过,连镇学都没去。冯氏还在逼迫他写休书休了苏晓,他相信苏晓不会做对不起自己的事,也舍不得休了苏晓。一大早,冯氏出门买菜,刚一出门,就见朱翠雯从胡同里冲到她面前,鼻青脸肿,头发都没梳好。冯氏吓了一跳,“你这是怎么了?”
“郭四喜那个混账打的!”
朱翠雯恨恨道了一声,直接道,“你许给我的二百两银子呢?你说的我都做了,银子赶紧给我。”
她一天都跟郭四喜过不下去了,她迫切的想要得到银子赶紧离开,离的远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