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听完晋王的一派激昂陈词,也纷纷举起面前的酒樽一饮而尽。女眷们则以茶代酒,遥遥地向晋王捧盏致意。周思琬也捧起桌面上的高丽青瓷盏,内里漾着清香的闽江乌龙茶,她小抿一口,耳畔忽听有人说道:“这耶律小儿都是夷蛮荒族,怎能与我晋王殿下及其南齐军神武的将士们相提并论。”
这话一出,众人都心知肚明,明显就是准备刻意讨好奉承晋王的。周思琬遥遥瞧见中殿位置忽站起一人,看背影有些眼熟。只见这人穿着深蓝色纹饰长服,看着应也是个名门公子,他命身旁侍女再次将盏中酒斟满,双手捧起杯道:“南齐锐士天下无敌,那也得益于晋王统帅得当!有晋王这样神勇无敌的将军是我南齐的幸事!翰林院学士王云出在此敬晋王一杯。”
这一听,周思琬眸光一沉。果然是“故人”。王云出和江湜前世是同僚,两人同一批进士出身,分别位列榜眼和探花,后一道入了翰林院。但这王云出与礼部王尚书沾亲带故加之其为人也极其圆滑世故,因而攀升极快,后期也倒戈去了太后阵营,在陷害周府的道路上也曾添过一把柴。齐舟樾见王云出双手持杯僵悬在半空,随即也提酒倒满,仰颈而尽。“谢谢王学士了。”
齐舟樾客气地微微向前俯身,嘴角含笑。果然,周思琬心想,世人都是爱听别人对自己歌功颂德的。那刚才南齐王的夸赞何必又“惺惺作态”表现出一幅不敢独占功劳的样子。周思琬心中有些不屑。王云出也以为齐舟樾喜欢听自己的“吹捧”,滔滔赞誉正待喷薄而出,只听齐舟樾忽而开口:“不过本王也说了,这胜利是全军的功劳并非独属我一人,本王还不敢当这神勇无敌四字,望王学士谨言。”
他面上虽然依然保持笑意,但语气中有着说不出的分量。王云出也没料到会是这个结果,溜须拍马竟然拍到了马腿上,脸上讶了一瞬。周思琬虽然看不到王云出脸上此刻的情形,但想着应该也是极尴尬的,不觉心中好笑。“还有,”齐舟樾环顾了四周慢条斯理道:“虽然众官并未提及,但从王学士口中可见,大家心目中的耶律依然是蛮荒流亡之地,其实不然……”“什么!”
不知谁失口叫出了声。“晋王的意思是难道这耶律小儿竟……”一白髯文官问道。齐舟樾郑重地点点头,正色道:“此次一战,耶律早已不同七年前五王分割政权。如今东王宇光一族一支崛起,宇光之子扶光现在一统耶律……”“东王宇光”四字一出,众臣皆静默不语。宇光曾是耶律五王中最善持政统军的。七年前,宇光一支曾在平尧设下埋伏,当时的镇北大将军薛晏清为护十七岁的晋王中箭而亡,而后晋王输死拼搏,杀出一条血路并斩下宇光首级,这才取得了来之不易的胜利。于晋王,宇光或是耶律都是害师害国的仇敌;而于现在的扶光来说,晋王亦或是南齐也是他弑父,族人兴旺路上的仇人。两族都是彼此不共戴天的仇人。前殿的百官和晋王之间的议政军事的话语也传至了后殿女眷们的耳朵里。女眷们大多两耳不闻事,继续端着大家闺秀的架子小心地用银筷夹起面前的珍馐果品小口品尝,挨得近些地就两两之间窃窃交谈。但周思琬却听得很专注,甚至可以说得上是聚精会神。“七年前的战役”她不禁勾起前世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