廊芜勾檐,十步一阁,廊腰缦回。春光融融,奇花烂漫,清流吐泻,从花木深处走于石隙之下。雕甍绣槛,青溪泻玉,白石为栏。“让开,让开……”一青衣女子穿过曲缦廊芜,手中端盘中的琉璃白玉翡翠汤,不时从巴掌大的碗中溅了少许出来,女子手面汤汁点点,来不及擦拭,印出丝丝斑红。廊芜中亦不时走过几个青衣女子,头梳婢髻,低腰而走,想来,必是这院子里的婢子了。“主子,您的琉璃白玉翡翠汤”话落,女子放下端盘,将碗中之物置放在内帏之外的桌上。“嗯”内帏之人,闻不可闻的应了一声。女子脚步刚迈,内帏之人却走了出来,打量她些许“你是新来的么?我怎么不认识你?”
女子顿住脚步,低头答道“主子事忙,不记得贱婢是自然,那日在牢房,贱婢是主子亲自点作婢子的”。离洛嘴角扯开一抹笑意,道“原来如此,是我糊涂了”“是贱婢容貌卑陋,不值主子一记”关小诗愈发恭敬,蝶翼拢下。“怎么会呢……”“主子”屋外走来一人,话被打断。来人高鹳额骨,两侧青筋凸起。进了屋内,来人定睛看了一眼关小诗,离洛缓缓出声“她是我的婢子,有什么事,说吧”“刚才抓住了一个白虚观弟子,请问主子如何处置?”
白虚观?关小诗指节一动,手上斑红扯疼,手面一颤。“怎么了?”
离洛察觉,侧眸看着她。“贱婢不小心,手面被浅上了些汤汁”手面斑红点点,离洛看得分明,嗔道“怎么这般不小心,回去好好上些药才好”“是”关小诗伏身。“赤焰,走吧,不是要处置白虚观弟子么?”
离洛刚走两步,又回过头来复看向关小诗。“我记得,你应该是白虚观的弟子”话落,赤焰眸光精细的打量关小诗,关小诗余光处是离洛的红色衣衫,赤焰的目光自是瞧不见。“是,曾经是白虚观弟子”是字咬的极重。“这样啊……”离洛似笑非笑的看着她,道“你叫什么名字?”
“关小诗”“嗯”离洛默念一遍,又出声道“叫你啊诗好了”。啊诗?那是爹爹唤的,你怎配?“啊诗,和我一起去看看你曾经的同门师兄,好么?”
离洛眸中意味不明,关小诗却总觉,他在讥笑她的背叛师门,他在讥笑她的卑微低贱。“好”声音平静如一汪死水。又是书房。先前的屏风换了图案,先前是山水图,现在是仕女图。仕女抚琴,姿态万千,妖娆妩媚之色呈现。关小诗尽力去想这些无关紧要的,才能抑止不去看地上皮肉尽烂之人情况。她把头垂的很低,很低。“弃轩,你去看一看,他是谁?”
离洛吩咐身边一人道。弃轩上前,扯起地上之人遮住面容的头发,拨开。“白虚观大弟子,惊鸿”弃轩答道。惊鸿!关小诗猛的抬头。记得,娘亲死去,本想跟着娘亲一起离去的她,是惊鸿一手擒住了她,救了她的命。关小诗死死盯住地上之人。他还是那个意气风发的惊鸿么?眼看已经是出气多吸气少。关小诗余光腕过离洛,惊鸿的血肉靡烂,关小诗头皮发麻的狠,恨不得把自己骨节捏碎。“弃轩,你也是白虚观的弟子,你说,该怎么处置他好呢?”
离洛手指轻扣檀椅。“属下,曾经是白虚观弟子,自主子赐名“弃轩”以来,早已忘了根本,只一心跟着主子”“曾经……”离洛斟酌间,弃轩眉心一拧。“啊诗也说曾经,你们真是相像”离洛一笑。闻言,弃轩向垂眸的关小诗斜看,蝶翼拢住眸中景色,瞧不出一丝波澜起伏。“小诗……”地上之人轻咛,污血黏住眼皮,睁不开双眼。“啊诗,他好像在唤你”离洛皱眉,似是不喜。“贱婢,什么也没有听见”“那就用蚀骨水把他腐化掉好了,啊诗,弃轩,你们说可好?”
离洛淡淡道。“主子说是什么就是什么”话是对离洛说的,眼睛却一心看着关小诗。“主子说是什么就是什么”同上回答。离洛,狠绝如你,总有一天,我会十倍相报。左手袖口下,五指竟是不住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