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大意如此。是托大了,还是本就相信她不敢,也许都有,也许都没有。当初醒来,她若不是失忆,他不笃定,他会不会因为愤怒而杀了她,尽管,他还不能杀她。掉入悬崖已是四日有余的时间,赤焰应该快要找到,妖穴那处隐隐还是痛着,虽对自己尚无大碍,但不妨会牵扯到旧疾,时日已是不多……失忆也好,至少以后的事情,处理起来就会简单的多。还有,之前弃轩在牢中给她吃的那枚尾药,对有妖心的她用处虽不大,可,到底也会用的着。失忆了么?那么,就失忆到底好了。河水湍急,离洛站在岸边良久,关小诗显然已经熟睡入梦。“你们都在这里呢,可让我把你们找到了”李婶特有的嗓音传入耳边,关小诗熟睡的容颜一惊,额头差点磕上岩壁。离洛转身,对上李婶气喘吁吁的模样“快回去吧,村里出了大事,呆在这里,不安全”。关小诗转醒,惺忪睡眼迷蒙“李婶你怎么了?”
李婶一阵着急,催促道“快回去吧,村里有人死了,宋老儿说是被吸干了血,那模样,啧啧,当真是骇人,村里不太平,你们也别出去乱走,若真出了什么事,可是作孽不是”。话语甫落,关小诗猛得惊起,“被吸干了血?”
李婶点头“可不是吗?也不知是哪里的歹人,干出此等丧尽天良的事来,连个尸骨也不给留个全数”被吸干了血?离洛面上染了一抹阴翳,眸绘暗色出声“可是瞳孔微张,筋脉紧窒,血液干涸,却找不到任何伤口?”
话闻入耳,李婶一惊之下,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不怪李婶一惊,实则离洛叙述分毫不差,就似亲眼见到的一般,李婶怎能不惊。关小诗眉头微蹙,亦是问道“对呀,你怎么知道,还说的有头有理的”李婶与关小诗两人急急的等着离洛出声解惑,可是离洛那厮是何人?若说在院子里,能含笑与你说话,在了解心性如他的蝶眉看来,其实那叫不正常。那么此时,便是多说一分话,都觉得多余的他,蝶眉若是再次有幸看到,可不得欣喜万分,大呼正常。淡漠如他,其实,从未变过,变得是什么,恐怕,只有离洛自己知道。“在哪里?”
离洛话锋转变,让急急等着离洛解惑的两人一愣,关小诗最先出声“你问的是什么?”
许是已经习惯离洛的前言不搭后话,关小诗也不甚在意,倒是李婶又絮叨起来“什么哪里哪里的,现在回去,才是要紧,可别真出了什么事,让人担心,你们虽不是这村子里的人,但到底也是有爹有娘,不知是遇了什么事从崖上摔下,爹娘若是知道了,可不得担心死了,老老实实的呆在屋中,将伤养好,才是…”后面的话,关小诗也没甚细听,眼睛只直直盯着离洛的身后,那抹袭人清眸的炽色,印入脑中,只觉,无比熟悉,熟悉到像是早已烙在心中。思绪敛回,再不多想,跟上离洛的脚步,将李婶的絮叨甩在身后,只听,李婶在身后叫道“我还没说完呢,怎么就走了……”他要去哪里?关小诗跟紧离洛,脚步的方向却不是朝着李婶的篱笆院子,心中疑问从生,开口问他,他必是不会回答,算了,还是三缄其口,只认真跟在他的身后。前面一处人家围了一群村中粗汉和挽髻妇人,离洛脚步顿快,关小诗跟不上他,被甩开有十步之遥后,只见,离洛走近了那围观的人群之中。来这里作甚?关小诗只觉奇怪,随即,也随离洛挤进了人群之中。干尸陈瘪,挺在地上,瞳仁失焦,嘴唇泛着肉沫之色,那身上皮肉尽数如干褶树皮蜷着,骨节自皮肉中凸显出来,两齿微拢,自喉中浮出许多白色蛆虫。人群中少许妇人掩住口鼻,有大胆者直视而之,亦是眼中泛着颤意,只觉骇人无比。关小诗微微侧眸,胃中翻涌着酸意,当真是不忍再看。侧眸间,红衣在眼帘处一卷,离洛面上沉静如水,眸子不移半分,只紧盯着那地上干尸。红衣灼然,在这些粗野乡汉中,愈发显的扎眼,又且翩翩公子如玉。关小诗一怔,总觉这副面容如此让人刻骨,心内猛然闪过一丝绞痛。离洛于她,是朋友、还是亲人?没了记忆,再如何去猜,都是徒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