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街回家已经晚了,杨徽出去玩了一天,困得很,洗了把脸呵欠连连,挂在杨建国脖子上就睡着了。 杨建国把她抱到房里,她又醒过来,问杨建国:“阿爷,嫁衣是什么?”
杨建国笑起来:“嫁衣就是阿徽以后嫁人要穿的衣服。”
杨徽问:“哦,洁嬢嬢说阿徽要给自己绣嫁衣,但阿徽不会绣。”
说完这话,她在床上翻了个身就睡着了。杨建国心里五味杂陈,苗家的女孩都会跟着妈妈学刺绣,可杨徽的妈妈不在,她又怎么学呢? 现在她还小,村里人不会说什么,但等她渐渐大了,绣不出一件能给自己穿的衣裳,会被人笑话的。 杨建国给杨徽盖了被子,回到外屋,从桌子的屉子里找出皱巴巴的几张纸,借着烛光给杨徽父母写信。 就算人不回来,也寄张照片回来吧。夫妇俩走的时候,带走了结婚证,结婚证上的照片是他们拍过的唯一一张照片。 杨徽已经不记得父母的模样了,所以才会将李清华认错成自己的妈妈。杨建国笔下生字,内心却是一阵一阵的酸涩。 * 第二天一早,和墨带杨徽去看桃树。 村头山前长了几棵野桃树,山上还有许多野果树,一到成熟的季节,村民便会采摘回来吃,甜的就洗了吃了,酸的涩的腌在坛子里做咸菜吃。 深秋时节,桃树已经落了许多叶子下来,没有桃花也没有桃子。 杨徽在地上捡了几根桃树枝子,左看看右看看,问和墨:“桃树为什么会开花,为什么会结果呐?”
真是十万个为什么。 和墨答不出来,跟她说,以后上学了就知道了。杨徽问为什么上学了就知道了,和墨想了想说:“上学了可以学很多你不知道的东西。”
杨徽“哦”了一声,又问和墨:“为什么要上学呐?秀嬢嬢跟王开畅说上学不如种地,种地有吃的,上学没吃的。”
和墨眉头皱在一块,没说话,找了块大石头坐下来,双手撑了下巴,目光望向远方。杨徽跟了他坐过去,说:“哥哥,你又在看山那边呐。”
远山的景象因秋风浸染,变了色彩,红红黄黄的一片夹在绿色中,山林一层一层叠开,越向上,色彩越是浓烈。 和墨“嗯”了一声,两人坐在大石头上,望着远山发呆。 过了一会儿,和墨问杨徽:“徽徽,你不是说,要去最亮的地方吗?”
杨徽说,是呐。 是要去最亮的地方。 和墨转头去看她:“徽徽,只有去上学,才能去最亮的地方。”
他的语气很认真,即便平时他也是这么认真,但杨徽觉着,今天他特别的认真。 杨徽眨了眨眼睛,问和墨:“最亮的地方不是太阳在的地方吗?”
和墨点头:“你读好书,就能去太阳在的地方,也能知道桃花为什么结桃子了。”
杨徽笑起来,自个儿想了一会儿,又想出了一个新问题:“我要是能去太阳在的地方,阿妈是不是就会喜欢我了?”
和墨眼眉动了动,他朝杨徽点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