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徽走到王爱华的屋外,看见村口那几个电工似乎已经检查完设备,又挨家挨户走过去试电。他们给每家每户都牵了支线,安好电表和插座,等试电结束,三平坝村民便能自己使用电灯和电器了。 王开畅从屋里搬了两个板凳出来,给杨徽一个:“坐噶,阿爷说还要等。”
杨徽“哦”了一声,接过小板凳,坐在上边,双肘撑着膝盖想事情。过了一会儿又听见王开畅说:“我妈让我住到学校去,她说我再考不及格,就真的要被我爸送去学裁缝了。我不想当裁缝,那多没意思。”
杨徽回过神来,转头去看了眼王开畅,见他略有惆怅的模样,觉得有些稀奇。王开畅平日里调皮捣蛋多了,村里人都说他是个“小逼娃娃”,就是说他太过于调皮,令人头疼。难得见他这么安静和丧气的模样。 杨徽便想,虽然王开畅不一定喜欢读书,但他是真的不喜欢当裁缝。 “你住校的话,下课了就要跟其他住校生一起去做饭,秀嬢嬢说你不会做饭。”
杨徽接着王开畅的话找了个话题聊天。 云南乡镇地区的寄宿学校大多都如此,从小学到中学,住校生下课后要帮厨,或是帮忙捡柴火,或是帮忙洗锅、蒸饭、分饭菜。学校人手少,学生不得不去帮忙。再者,住校生可以通过帮厨来免除一部分食宿费用,有些家境不好的学生,可以通过这种方法给家里减轻负担。 这些地区的孩子早早便帮做家务、干农活了,在学校帮厨对他们来说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只是如果条件允许,哪家的家长不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够享受温室一样的生活,哪个老师不想自己的学生只需要一心一意地学习。 王开畅听见杨徽提起做饭的事情,有些不好意思地抓头发,干笑了几声:“我可以捡柴火,我力气大,可以背很多。”
杨徽又“哦”了一声,说道:“那也很好,你在学校就可以好好读书,这次就不用留级了。”
“杨徽,”王开畅纠结了一会儿,“你以后放学可以教我功课吗?我阿妈说我太笨了,要向你学习。”
杨徽想了想,问他:“我只有三年级,六年级的东西没学多少,你可以问和墨的呐,和墨现在五年级了。”
王开畅不禁抖了抖肩膀:“那……算了,我挺怕和墨的,他可凶了。”
杨徽奇怪了:“不会呐,和墨很温柔的。”
王开畅:“……” 看来,他们不可能在关于和墨的问题上达成共识了。 两个孩子有一句没一句地说话,王爱华家里的灯光便在悄无声息中亮了起来。杨徽回过头去,看见昏黄的灯光将整个房间充满,仿佛那亮光也带了一丝温暖,将冬日的寒冷逼退许多。 后来的年月里,杨徽见过许多更为明亮、更为绚烂的灯光,它们闪烁起来的的时候,能够将天上的星辰之璀璨掩盖过去。可杨徽永远记得三平坝亮起的这一缕灯光,那是属于她家乡的灯光,从那以后,她与她的家乡,看向的不再是迷蒙朦胧的未来,而是具有光明的未来。